这会闻长乐公之言,宋几垂眸沉思。
陛下突然提调李煜这名边军回京,莫不是一早便和长乐公商量好,今儿是在这里同他们演一出?
长乐公实说升迁,却有打压之举。
军机辅国大臣、祥国公韩仲陵神色一闪,这会出列,拱手奏道:“启禀陛下,岭南都司广州后卫尚缺一名指挥使。正好让他过去,替陛下看着那些红毛。”
“老臣附议。”吉国公郑清明,笑眯眯地出班声援。
咄咄怪事也!
文华殿大学士杨健,侧目与谨身殿大学士宋几,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目中瞧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宋几蹙眉细想李煜是何人,缘何会遭到三位堂堂军机辅国大臣,竟不要脸地同时打压。
嗯?
宋几目中掠过一缕异色,他想起李煜是何人了。
其出身宁国府,怪不得会遭此三个老东西不顾脸面,放下身段同时去打压。
天平勋贵同四王八公,本就不对付。
早年,坐班军机院的为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南安郡王、北静郡王。
二十年前,上皇突然昏厥于养心殿,太医都已经束手无策。
太子心腹为了一个从龙之功,竟撺掇太子先谋监国,再谋大宝。
此举即遭遇上皇提拔的一众文武大臣,极力反对。
时任京营节度使的贾代化,竟带兵进入皇城,为太子声威。
不料,上皇于翌日突然醒转。
此事不久后。
东宫传出太子失德,兰台寺的都察院遂上本弹劾,朝堂渐起废太子一说。
上皇见朝臣汹涌,无奈之下,遂一废太子,贬为忠义亲王。
宁国府的贾代化,却也因此丢了节度使一职。
而与贾家交好的东平郡王,后因边事失利,被上皇去了军机辅国大臣一职,东平郡王府,随即消失在朝廷视野中。
西宁郡王因平叛安南有大功,去掉了那个郡字。
晋西宁王后,遂被上皇降谕,迁西宁王府至凉州,世镇瓦剌和鞑靼。
不久,西南土司反叛,上皇又令南安郡王出京,坐镇西南,弹压土司之乱。
军机院开国元勋,已去其三。
独留老北静郡王独木难支,其余的开国八公十二侯,资质平平。
时也运也,天平勋贵即强势崛起。
后老北静郡王病故,其子水溶袭郡王爵,被天平勋贵联名上书,奏言北静郡王年龄幼小,何以能替父入院?
至此,堂堂军机院再无一位开国元勋。
回想至此,宋几收回瞥往长乐公身上的目光,暗自摇了摇头。
这会,首辅张维枢出班,拱手朗声奏道:“启禀陛下,虽说内阁不过问战事,然臣听闻,李煜其人常常身先士卒,深入草原频繁探得军咨,此次虽是四转军功,然国朝却因李煜其功,彻底瓦解鞑靼与瓦剌的联军。”
“故老臣以为,当可晋李煜为伯爵。”
杨健先是皱眉想了一会,随即出班奏道:“首辅言之有理,臣附议。”
少顷,宋几出班:“臣附议,单凭鞑靼向朝廷遣使求和,臣便认为,其功足以赏一等伯。”
祥国公韩仲陵睥睨了一眼三位大学士,吹胡子瞪眼道:“你们附议个屁,国家爵位,岂能轻易授之。”
“祥国公,三年来,你们军机处的军费,已然把国库拖垮了。若是鞑靼不遣使求和,战事再启,是不是你祥国公府,来出这一笔军饷?”
“啥?国库这就没钱了,哼哼,谁知会不会是你这户部尚书贪没了。”
“匹夫尔,安得如此污蔑老夫。”
“是不是老夫胡说,只需陛下派人,好生查一查便知。”
“查便查,你以为老夫怕了你不是?”
“……”
顺德帝目光微凝,只安静地听着父皇的股肱之臣打口舌。
“诸卿,此事父皇已有了定论,着李煜,年后提督五城兵马司。”
长乐公目光一闪,须臾出班奏道:“陛下,臣老矣,方才听了张大学士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
“陛下,臣附议,晋李煜一等伯。”
长乐公话落,殿内落针可闻。
顺德帝拢在袖口的双手一握,面无表情,淡然道:“如此,诸卿便议一议,赐一个什么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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