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卡塞尔学院以来,路明非已经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对于区区龙王苏醒这种“小事”已经是宠辱不惊……或者说麻木不仁了。
按照历史经验来看,每一次龙王苏醒都伴随着惨痛的伤亡,而对于路明非本人来说,每一次他都会在与路鸣泽的交易中损失掉宝贵的四分之一生命,而时至今日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对于“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屠龙事业的伟大胜利”这件事,路明非心底还是有些抵触,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这条命比较金贵,而是他根本不知道交易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可是实打实的霸王条款,灵魂和肉体全部归路鸣泽所有什么的……如果只是“咔嚓”一下自己就驾鹤西去,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怕就怕被打到什么十八层地狱之类的鬼地方……
什么抽筋拔骨扔油锅之类的酷刑,更恐怖的是刑期看不到尽头,想想就头皮发麻,到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比如《十八泥犁经》记载的十八层地狱,每一层地狱比前一层增苦二十倍、增寿四倍,单单是第一层光就居地狱,换算成人间的时间就有135亿年……
而经过指数叠加之后更是骇人听闻,每隔一层都要乘以四……就这样直到第十八层陈莫地狱,足足有2垓3192京8233兆9840亿的刑期……
好吧,委实说路明非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这种单位在天文学中都很少能见到。
“打死都不能再跟路鸣泽这个王八蛋交易,地球爆炸关我鸟事……那帮该死的爬行类想怎么搞事怎么搞,大不了老子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路明非暗自发狠。
零把酒瓶里剩下的酒全部倒进杯中,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仿佛龙王的苏醒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说起来这其实也只是零的一面之词,就连学院都没有进入警戒状态,他路明非也没必要为了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紧张。
可是隐隐约约间他还是有些不安,他突然感觉到不远处有什么目光在注视着他。路明非下意识地回头,那里只有醉酒后挥舞着手臂的男人,嘴里还嘟囔着些听不清的英文。
清晰的灯光忽然间迷离了起来,像是吃了致幻的毒蘑菇的印第安人,眼中的一切都扭曲了起来。路明非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仿佛这模糊的世界才是他本该停留的地方。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每当路鸣泽出现的时候,周围的时间都会被暂停,可是餐厅的侍者仍然来来往往。
他突然觉得有些孤独,因为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再怎么人来人往,都从来不会有人在他身边停留。就像是缓慢沉进冰冷的海底,连一束光都无法透进来,于是欢声笑语的人们渐渐将他遗忘。声音和光芒都在向另一个方向涌去,如同倒流的潮水般缓慢远离。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本能让他想要像溺水的人那样挣扎,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做出动作,像是发条用尽的人偶,四肢都被丝线牢牢束缚住,正逐级地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
“路……鸣泽?”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理所当然的,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原来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啊。
零顺着路明非的方向看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可他的表现很奇怪,像是只受惊的兔子。
好在她还是维持了一贯的镇静,没有被好像突然发病的路明非吓到,在确认了没有什么突发事件之后,昂起头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走了。”零走过来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这种简单的肢体接触对“冰山女王”来说极其罕见,她是那种别人坐过的椅子都要进行消毒的人。
就连同宿舍的女孩都被她病态的洁癖吓得落荒而逃,正因如此,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只是很少有人意识到她的孤独,因为那张冷若坚冰的脸上从来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不懂得示弱的人,永远不会得到他人的怜惜。可就算因此遍体鳞伤……也永远不会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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