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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金盆洗手好久了,打打杀杀,坑蒙拐骗的事儿,已是过去。

老秋,俗话说,人生要得良师,处益友。

我近日反思,觉着自己的名声如此差,多半就是因为遇人不淑,碰见你了。

想我宁海禅,本该是一生无瑕的儒雅君子……”

秋长天无奈地翻个白眼,这厮脸皮之厚堪比城墙:

“千石灵砂、三座宝地、还有三种品相极高的罡煞之气,事成之后,五五分账。”

宁海禅眉头微皱,很是不悦道:

“我岂会为那点儿蝇头小利,食言而肥!”

秋长天懒得理睬,默默在心里倒数十声。

等到第八息,只见宁海禅扶住额头:

“罢了,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情分上,勉为其难帮你一次。

老秋,快快仔细说清楚,对方什么来路,家里有何靠山,属于哪方势力,是该打死,还是弄残?”

秋长天低头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宁海禅这辈子都做不成庙宇里的泥菩萨。

“天水府,大将军赵辟疆。”

他压低声音说道。

“滚!”

宁海禅没好气地吐出一个字。

自己吃饱了没事做,寻神通巨擘的麻烦?

“你看,又急!我都还没说完……”

秋长天原话回敬,过了一把瘾后,看到宁海禅神色不善,连忙道:

“你也知道,因为浊潮动荡上升,所以才有天煞日的种种异象。

我特地推算过,这一次的范围不算大,只囊括怒云江、伏龙山等地,堪堪把天水府覆盖进去,像那种波及整个赤县神州的大灾大祸,近百年已经很少出现了。”

宁海禅叹气:

“老秋,你啥时候才能改一改这个喜欢兜圈子,讲废话的毛病?”

秋长天正说到兴头,被宁海禅奚落,脸色有些挂不住,咬牙切齿道:

“那你这没耐性的毛躁习惯,何时能够变一变。”

宁海禅继续喝茶,无意与秋长天斗嘴,后者手指敲了敲桌面,斟酌道:

“三练皮关,熬炼神形,须得真功根本图。四练气关,内炼窍穴,亦要肉壳采气之秘法,对照周天星辰,地脉浊煞,开辟窍穴,炼化入体。

而想叩开神通之门,非临摹神魔的绝学,方能做到引火烧身,打破虚空。

你师父陈行为何被排帮之主洪桀说服,选择留下十三行,一方面可能担心闹得太大,你无法收场;另一方面,未尝没有自知无法踏破四练气关,安心做一富家翁,跟那寡妇过日子的打算。”

宁海禅眼皮掀起,闭口不言。

通文馆的三大真功,走到四练就到顶了。

天底下,除了龙庭与七大上宗,以及某些前古道丧的隐世传承。

再无其他地方,掌握通往神通秘境的方法途径。

“除却龙庭与大宗之外,旁的武夫、散修,欲要更进一步,唯有两条路。

要么给朝廷办事,赏一个上三等的贵籍,再立下功劳,就可以受赐绝学;

要么……”

秋长天抬头瞥了一眼宁海禅,后者接过话头:

“浊潮。”

“不错,只能寄希望于浊潮。这也是道丧之后,亘古通今的三千年间,越是天骄妖孽,越容易沦作邪魔的原因。

浊潮吞没了赤县神州,多少诸圣道统,百家法脉的传承,遗失在其中。”

秋长天唏嘘:

“我观星楼历代道子,十有五六,坐化了断之根由,皆在于被浊潮魔染。”

宁海禅平静道:

“老秋,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是想牵扯到,堕仙元府上,对吧?

据说寇求跃叛出子午剑宗,便是因为得到这座堪称赤县神州第一秘藏的仙府消息,所以才义无反顾沦作邪魔,对自家恩师颜信举剑相向。

这消息传了几百年,龙庭的太上皇找不到,道宗的各大掌教找不到,凭啥让你发现了?”

秋长天语气笃定,眼神坚定:

“凭我是观星楼三百年来,天赋最高者!

凭我以道艺四境之身,神魂遨游虚空,叩问天公而不死!

凭我霉运缠身,晦气冲天,老天爷都想弄死我……宁海禅,你可晓得为何越是厉害的风水道人,越被天公所忌?

因为他们所泄露的天机,往往十有八九能够成真!

敢问赤县神州,不计其数的风水道人中,谁比我秋长天,更让老天爷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秋长天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宛若铿金戛玉,让宁海禅瞬间无言以对。

这尊瘟神,可是经过神通巨擘的亲自认证。

但凡不信邪的货色,个个都倒了大霉。

“行吧,说说你手里掌握的消息,我考虑下干不干这一票大的。”

宁海禅正色以对,秋长天有一点讲得不错,他与师父陈行分道扬镳,其中一大原因,就在于后者认为,通文馆的传承无法更进一步。

那些历代祖师的绝学,并未妥善保留下。

仅存的三大真功,只能成宗师,却通不了天。

而无法晋升神通巨擘,便还要仰赖龙庭的鼻息,遵守朝廷的规矩。

灭四家,与灭十七座行当,所造就的轩然大波,并非一个等级。

所以,面对师父陈行的拦路,宁海禅极为难得地退了一步。

“我有三条谶言,分别指明天时、地利、人和。”

秋长天提笔写了三行秘文,谨慎地把声音凝成一线,避免落入外人耳中:

“天时是‘浊潮临世七星曜,一剑光寒十四府’,我在观星楼摆下‘金箓大醮’,算出浊潮将息,于一场席卷赤县神州的大祸后。

那些年,我与你游历各处,走访了不少地方,哪里浊潮动荡,我便赶过去,为的就是弄清楚脉络流向,判断时候。

我感觉,离着不远了。”

宁海禅嗯了一声,老秋这人不正经的时候,极为不靠谱,可一旦正经起来,做事极为牢靠,值得相信。

“地利是‘怒云江崩龙泣血,三阳悬空白成道’。前半句说得可能是水君宫,唉,那头老龙估摸着也是心里有数,才任由咱们带走它的子嗣;

后半句,大概在于白阳教?他们信奉‘三阳劫变’之说。

只是‘阳’在‘白’前,有些古怪,让我吃不准。”

秋长天道出两句谶言,最后神色凝重:

“第三句是人和,我至今未能解。

‘夜隐启明坠,日现长庚升’。

星相书上记载,天之将白是启明,黑夜难尽为长庚。

这一句,却反过来了。”

宁海禅咀嚼意味,低声道:

“启明,长庚,都是太白。

宛若双子,其一现,另一隐。

你可有什么猜度?”

秋长天犹豫良久,好似定了定神:

“你刚才所言,宛若双子,我觉得很对。

老宁,你觉不觉得,启明、长庚很像……一对兄弟。

而且是皇家的手足!隋王登基,永王跌落!人和之谶言,应在……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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