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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伯毕恭毕敬问道。

“不吃了,坐了大半天的船,没啥胃口。取二两精炼过的赤石脂来。”

何敬丰懒洋洋的说道。

“好嘞。”

羊伯躬身退出,飞快从一口口流水似淌进何家的大箱子里,寻出巴掌大小的锦盒,里面装着研磨成细粉的赤石脂。

小心用银盏盛出二两,再以干净清水调和,置于精致的架子上,明火热力一烤,一股有形的红色气流升腾而起,徐徐钻进何敬丰的鼻尖。

“舒服!”

这位何家七少爷双手上下交叠,置于小腹,遵循特有的法门,进行吐纳呼吸。

精炼的赤石脂,其充足药力经过水煎火烤,彻底散发完全,一点点被他吞吸入体内。

年轻面庞浮现畅快之色,带起气血涌动的一抹潮红,各处筋肉随之起伏,好似蚕食桑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短短几息,何敬丰整个人像是涨大一圈,本就结实异常的身子骨,将那身海蓝色云纹团花箭袖撑得紧张。

如此行气运功,足足维持半柱香,方才收拢架势,停止下来。

“饱了,饱了。道院这门《却谷养神食气法当真精深,只凭草木金石之精气,吐纳导引,搬运内息,就可淬炼气血,强健筋骨。”

何敬丰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眼,二两的精炼赤石脂已经煎成焦黑。

他精神抖擞,双目发亮,好像充盈着徒手撕裂虎豹的旺盛精力。

“道院所传法门,岂会是寻常货色。只要办好老爷吩咐的这桩差事,再讨得大夫人的欢心,定能为七少爷谋个道院生员的名额。”

羊伯眼中夹杂一丝艳羡,这便是道艺之玄妙。

一练武夫站桩练功勤勉半月,才能增长的气血,七少爷只需吞服二两精炼的赤石脂,就能赶得上。

而且精纯程度,犹有过之!

更不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忍受枯燥乏味之苦!

也无怪乎,人人皆想修道求真!

“道院生员……不好弄。虽说咱们何家与止心观主交情颇深,但郡城道院每三年开放一次,拢共十人不到的名额,座座高门都在争抢。

长房一脉,也就大哥与三哥勉强进去,若非三哥疼我,偷偷传我这门《却谷养神食气法,哪有接触道艺修行的机会。”

何敬丰摇摇头,纵然他是出身富贵的何家长房,修道之路的门槛,仍然高得吓人。

他站起身,筋骨活动发出爆豆似的噼啪响音,气血更足几分,宛若大火炉熊熊燃起,驱散靠拢过来的入冬寒意。

“鱼栏的账簿,我就不看了。羊伯,你简单说下黑河县的情况,看看怎么个事儿。”

何敬丰转回后院,这位何家七少爷瞧不上何文炳所住的那间大屋子,干脆让人把书房重新布置,暂时成为歇脚的地方。

风磨铜的宣炉通体光素,焚起细细的甜香,他坐到那张尚且能够入眼的花梨木长条几案前,静静听着羊伯道明情况。

“何文炳被个奴才反咬,把十年前啸聚伏龙山的赤眉贼残余引到黑河县,他死了儿子不说,名下铺子也损失严重,让内城的武行得势,反过来压住一头,迫于无奈,才肯寻长房求援帮手。

黑河县地方不小,容纳好几条地头蛇,且都有不俗的背景。火窑的黎远,乃是官府衙门钦定的大匠,人在郡城的锻兵行颇有名声。

柴市的宋麟没啥好说,扯着原阳观虎皮当大旗吓唬人。至于内城的武行嘛,神手门要注意下,朱万攀上了郡城高门之一的祝家,尽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沾亲带故总要让些情面。

其余的话,不值一提。”

羊伯捧着一摞纸张,那是何文炳这些年寄给长房的信件,里头详述黑河县大小势力的来历与靠山。

“没别的了?”

何敬丰皱眉问道。

“另外,有个叫白阿七的打渔人,最近冒头很快,人唤‘浪里白蛟’、‘白七郎’。正是他斩杀杨猛,名头响亮,轰传黑河县。

此子做的是鱼档生意,何文炳答应过几处渡口和铺子,交给他打理。”

羊伯翻动几下,又补充道。

“白七郎?一个臭打渔的,也配叫‘七郎’!”

何敬丰眉峰拧紧,眼中泛起几分冷意,本想说直接打杀黑水河,省得多事。

但考虑到临行前父亲的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切莫张狂,于是多问一句:

“什么来头?打渔人做成鱼档老板,让何文炳舍出家业,只凭拳脚还不够吧。”

羊伯逐字逐句扫过信件,却未看到只言片语,当即招来何家大宅的管家,询问道:

“你可知道白阿七?”

管家跪在地上,老实回道:

“黑河县谁不晓得白七郎的名头!他有龙王爷庇护,打得到宝鱼,水性厉害的不得了……”

何敬丰把玩着一只斗彩竹纹杯,眉宇间透出不耐烦的神色,羊伯一瞥,立刻喝道:

“谁要你说这些废话!讲点有用的东西!”

管家身子一颤,把头低下,赶忙道:

“白七郎是通文馆教头的徒弟!”

何敬丰漫不经心的表情陡然一收,罕见露出几分沉凝之色:

“通文馆?教头是谁?”

管家愣住了:

“教头就是教头,我也不晓得他的名姓。”

何敬丰眯起眼睛,莫名想到让他、乃至义海郡十三行都发怵胆寒的某人,情不自禁打个冷颤:

“通文馆……他家是不是挂了一块黑匾,上面写有‘义海藏龙’四个金字?!”

管家呆怔一瞬,旋即狠狠点头,他跟着何文炳路过几次通文馆,虽然不曾进门,可透过敞开的大门,亲眼看见有块很大的匾额。

“快走!让底下人收拾东西!算了,都不要了!羊伯,赶快带我上船!”

何敬丰手中拿捏的斗彩竹纹杯砸在案几,来回滚落好几圈,这位何家长房出了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匆匆起身,口中不住地埋怨道:

“爹摆明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义海藏龙……宁海禅……他不可能不知道!居然也派我前来!今晚就走!我要是被打死,谁给爹娘尽孝!”

羊伯愕然,他并非何府老人,而是从天水府被大夫人聘请,护着七少爷的“供奉”,所以不曾听说宁海禅这三个字:

“七少爷,您莫慌……此人何方神圣,让您如此失措?”

何敬丰像撒气的孩童,一脚踢翻花梨木长条几案,大怒道:

“宁海禅!十年前的宁无敌!打死我舅舅、我二叔、我三叔!

灭了苏家、冒家、韩家、方家!把义海郡十七行,打成十三行的宁疯子!

狗日的何文炳!怎么没人告诉我,他就在黑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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