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友铁打算给人说媒。
他知道,这年头年轻人的婚姻大事,仍是秉持着六七十年代的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
他虽然没有媒婆嘴滑会说,也没有媒婆那种庞大的关系网,但他能胜任这样的角色。
超前活了40年,对这十里八乡的男女青年的情况,他可是比任何一个媒婆都掌握的清楚。
更甚至他还知道,这些男女青年婚后状态的好坏。
他完全不用费吹灰之力,只要能将这些男女青年拉拢到一块,就能赚到媒婆的钱。
单是隔壁的养马村,他就知道不下七八对适婚青年,只要肯给他们牵桥搭线,成功率不下百分之八九十。
这年头,彩礼一般大都是在600到800元之间,当然还有比800更高的,只是少数。
但绝不会低于600元,除非是特殊情况。
牛友铁记得前世的媒婆,只要说成一桩婚事,一般都能拿到60到80元的谢媒钱。
也就是男方支付的彩礼钱的10%左右,这套习俗,基本上自古以来就有。
牛友铁记得,有贪婪的媒婆还一根甘蔗两头吃,跟男方收了谢媒钱,还背地里跟女方再哄怂一份,最终拿两份。
总之,确定通过说媒赚第一桶金之后,牛友铁顿时整个人就精神了起来。
“踏马的!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牛友铁嘴里发呱着,一蚱蜢又跳下炕,走向写字台柜,翻出一个灰色小本子和铅笔。
“大庆,你等着,达马上就会给咱弄到钱!”
前世自己跟王玉兰的婚事,就是花了80块给媒人,其实媒婆也没费啥功,一切都是自己跟婆娘一见钟情。
大庆和二庆吃的忙,根本就没在意他达说的话。
牛友铁没再管俩娃,俩娃在炕上爬了一会,大庆想到了什么,忽地溅下炕,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爬到煤油灯前。
牛友铁看了一眼,好奇了,“哎哎,大庆你碎怂,你拿剪子弄啥呀!”
“我剪灯眼呀,你给我说我妈说灯眼长了费油,我剪短就不费咧。”大庆的小嘴嗫嚅道。
牛友铁哭笑不得,想让他罢了,嘴里却说:“唻,你妈咋说你就咋剪么!”
他知道,大庆虽然只有4岁,但穷人孩子早当家,如今的他,没了妈疼,自然要比一般的娃懂事多。
大庆小手细巧地逮住剪柄,在不弄灭火苗的情况下,巧妙的剪下一小截灯眼儿,灯便弱了。
知道剪刀会伤人,又溅下炕,把剪刀放回了抽屉里。
牛友铁无奈地摇摇头,没说啥,继续挥笔写道:
李宝福,男方,他达是个放电影的,中上等富农。
林若兰,女方,她达是个医生,女子能给人捏摸骨头,中上富农。
写完之后,用括号括起来,后缀标记“最佳良缘”。
说成率:80%以上,媒人钱:80元。
紧接着,又写道:梁同文,男方,师范生,家庭条件......差(涂掉),改成了富农。
庄丽萍,女方,她达是永和镇派出所所长,女子是小千金,富农,最佳良缘。
说成率:80%以上,媒人钱:80元(最低,可双份)。
赵先民,男方,庄汉人,贱农.......
张海龙,男方,庄汉人,贱农.......
......
写着写着,牛友铁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把第一组中的80元媒人钱,呲呲涂掉,改成了60元。
嘴里嗫嚅:“万一这家伙嫌贵的话......”
毕竟第一桶金,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不过,他对这对新人却是抱有很大的期待。
他清楚,前世李宝福和林若兰结成鸳鸯之后,日子越过越红火,先是在村上免费给人捏胳膊捏腿,名声越来越好,手艺越来越高,后来就去县城开了个推拿正骨店,再后来,又在其他地方开了很多分店,赚了很多钱。
牛友铁相信这所有一切,都是源于这两口子臭味相投,彼此有本事,又能看得上眼。
牛友铁还知道,这两口子是在他侄牛新荣结婚之后不久结的。
“如果我抓紧时间先去拉拢他俩,或许还来得及。”牛友铁喃喃自语。
这年头说媒的人也多,但由于村与村之间的消息闭塞,效率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高。
只要自己勤快点,凭嘴还是能吃到第一桶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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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玩累了,大庆率先睡了过去,二庆虽然没睡着,但紧紧偎着他哥的脊背,一双麻杆细的碎胳膊,还搭在他哥的碎身板子上,像抱不像抱,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着,眼睛瓷乎乎地瞅着窑顶,窑顶上除了絮絮落落的蜘蛛网,便是给烟熏黑的墙皮。
牛友铁停下笔,拉扯过被子给俩娃盖好。
不禁想:王玉兰要是还活着该多好!
又一想到她年纪轻轻,婚后才几年就给自己生育了两个儿,可连一天的福都没享过,就早早走了,心就不由得跟揪一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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