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在长安本不稀奇,但这种肤白若病的不常见。
可能是仰视之故,此女体型显得特别修长,似乎比面前迎客小厮还高,玲珑曲线配上轮廓立体的五官,让店内顾客忍不住多看。
长安商人用胡姬待客,本就是以色娱人给人欣赏。
李迄却不好意思盯着陌生女人一直看,急忙拿起唢呐含住哨口打算吹走尴尬。
想到胡记经营的丧业,李迄应景吹了一首《大悲曲》。
唢呐声有极强穿透力,被人称为‘流氓乐器’,所以当悲音从铜碗扩散开来,很快就传到街上,并压过隔壁、对面吆喝声。
李希楼与柳照同时看向对方,好像在说他怎么会这陌生乐器?店内掌柜、小厮、胡女、顾客等等,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等到一曲终了,那悲曲不但惊动了堂后店主胡九同,更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竟能这样吹...”
“嗯?”
胡女自言自语的感叹,让身后的胡九同非常震撼。
因为唢呐是胡女私人物品,胡九同经常看她在店内把玩,偶尔也吹简短的家乡小调,但与李迄相比判若云泥。
一支唢呐已有如此效果,若是以数十唢呐合奏,该是什么场面?
想超越马记问鼎长安丧业第一,除了服务上推陈出新还得有奇招,而刚刚那唢呐曲很适合办丧配乐。
胡九同非常有商业头脑,听完心里瞬间就活泛起来,跟着上前对李迄叉手行礼。
“小郎君神乎其技,如泣如诉、令人肠断,不知刚才是什么曲目?可否赐教...”
“献丑了,此乃《大悲曲》,多谢。”
李迄微微颔首致意,他回答时将哨口沾的唾液擦净,然后双手递给胡九同。
“客气,客气。”
胡九同言罢信手往旁一顺,那白肤胡女晃着身体小跑上前接住唢呐,同时弯腰对李迄抿嘴一笑。
李迄刚才就觉得胡女很高,现在离近了更是压迫感十足,似乎仅比自己略矮几分,估摸有一米七五,活脱一个大洋马。
“走吧,还有事。”
“哦...”
门口路人挡住了阳光,李希楼意识到围观人太多,便拉着李迄迅速拨开人群,急匆匆消失在十字大街。
“阿耶,西市开了么?怎么不等柳叔?”
“走过去就差不多了,柳照向来办事老练,不需我们作陪...”
李希楼之所以要走,是怕人多遇上同僚和熟人,若被人知道自己亲来退货,他李家的脸面挂不住。
然而人走传说在,胡九同正打算回后堂时,门口熟人商户突然起哄。
“老胡,你就喜欢搞新花样,刚才差点把我送走。”
“这曲儿听得人想哭...”
“哭就对了,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你真跟马记卯上了?这是啥乐器吹出来的?咋从来没听过...”
“想知道?掏钱我告诉你。”
“发你的丧财去...”
......
胡九同与街坊打趣之际,柳照与掌柜补算了折旧损失,退了钱便驾车去追李希楼父子。
掌柜前脚刚送走柳照,进门就被胡九同拉到一旁,低声询问:“刚才那小郎君是个人才,你应该知道他的住处,回头派人请他来店里当乐师,价格适当高些都无所谓。”
“东家,怕是办不到...”
“什么意思?看他们衣着普通,应不是富贵人家,莫非有钱不愿赚?”
“您走眼了,他们是卫国公之后,虽然是旁支偏门,必不会挣这钱...”
“哦?那还真是...”
胡九同悻悻点头,寻思那小郎必有师承,只要找到教他乐器的师父,依然可以为胡记培养出一批唢呐手。
那时再邀马记来场比试,胡记必能在长安大放异彩。
为求出奇制胜,这件事得保密。
想到这里,胡九同吩咐胡姬收起唢呐,并要求她以后不在店内吹奏。
少顷,人群逐渐散去,独留个沉思的少年。
那少年约二十岁上下,一副年轻学子的装扮,只见他走到掌柜面前,扣桌轻声询问:“店家,刚才隐隐听到贵地有悲乐,听旁人说是一个小郎君吹奏,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那可不知...”
“知道住处也行,某不白问...”
少年说话的同时,从腰间悄悄摸出一个钱袋。
还有这等好事?
掌柜眼疾手快用宽袖掩住,低头小声道:“青龙坊,西南隅,李家...”
“多谢。”
少年得到答案即告辞离去,随后走入斜对面的酒肆。
才刚掀开门前布帘,里面就传来几声抱怨。
“岑参,我们为你送行,你却姗姗来迟,当罚酒。”
“快入座,三勒浆,消暑解渴。”
“想开了就好,诸君虽然同病相怜,唯你刚弱冠最年少,以后机会多的是...”
“我可能要再待些日子,迟些再去洛阳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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