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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东、西两市,午时击鼓三百,开市门。

东出丰邑坊,向北过两个街口便是西市。

李希楼父子巳时两刻出发,路上的时间非常充裕,所以走一会就停下休息。

烈日爬上头顶,炙烤着街上行路人。

父子俩行至坊门树荫下,李希楼思考再三终没忍住,便道出心中疑惑。

“迄儿,适才你在胡记所奏乐器,阿耶也是第一次见,似乎没谁教过你,但为何...”

“阿耶,此事说来甚奇,孩儿这两个月卧病在床,经常梦见一白衣老者,到梦中教授我各式乐器,但中途醒来却昏昏沉沉不记事,刚才在胡记意外见到那梦中之物,突然梦境所学的全部记了起来,孩儿忍不住一试,结果真能吹出曲调...”

李迄在胡记就想好了对策,他认为假托梦境或许是最好办法。

“莫非仙人授艺?”

“不知也...”

李希楼蹙眉颔首,莫非真是祖宗庇佑?

他只有李迄一个独子,虽然家族已经落魄至此,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仍要尽心竭力培养。

六岁习文,八岁练武。

大部分俸禄都花在此,可惜李迄无论文武皆不拔萃,甚至还表现得平庸。

李希楼能混个无品差使,却不能保证儿子也有饭碗,唯一出路只能走科举出仕。

可到了十二三岁,李迄还是平平无奇。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科举看不到希望,李希楼又剑走偏锋,安排李迄去学乐器。

琴瑟笙箫样样学,可还没到李迄学成才,就染怪病要撒手人寰。

昨天晚上郎中走后,李希楼经过深思熟虑做下决定,只要李迄这次能活下来,便再不让他闭门苦学。

出仕与否无关紧要,自己平庸不能光耀门楣,为何要把重担加给儿子?说不定患病就是上天的惩罚。

可现在,竟柳暗花明。

两人在坊门休息时,管事柳照带着车夫追了上来,几人随后一起前往西市。

相对于各坊内部的商铺,东西两市的商品更集中更全面,更方便百姓和贩夫选购。

东市附近多勋贵,所售商品多价高奇珍异宝,而西市的商品则更加亲民。

胡人多住在长安西部,许多胡商也在西市做买卖,胡姬的舞蹈、西域的杂耍、各地小吃美食,让西市更接地气更热闹。

这里既是买卖场所,又是百姓的游玩所在。

李迄观看胡姬舞蹈时,感叹这些姑娘跳的大胆,却意外发现管事柳照不在。

“阿耶,柳叔去哪儿了?”

“我让他去采买些杂用,咱们等会直接回家便是,你看这些胡姬舞得怎样?”

“啊?还行...”

听到李迄的回答,李希楼微微颔首。

“西市的胡姬相对逊色,不过仔细挑也有姿色出众的,当然好的都在权贵家,你昨夜不是要菩萨蛮么?仔细看看有没有入眼的,等会买一个带回家。”

“不不,孩儿昨夜头脑昏沉,只是打趣,不作数...”

虽然唐朝这种买卖合法,但李迄前身毕竟接受过高等教育,一时还无法做到入乡随俗。

李希楼捋须微笑,又追问:“是不想,还是没看上?”

“既不想,也没看上...”

“好吧。”

见李迄把头猛摇,李希楼轻拍他后背,也不再提此事。

西市占地1600亩,建筑面积达100多万平方米,一下午时间根本逛不完,外加酷暑炙得人汗水长流,两人仅待了一个多时辰,就乘马车往青龙坊驶去。

......

丰邑坊,胡记。

管事柳照去而复返,轻声与掌柜表明来意。

掌柜听后有些诧异,说了句‘稍候’就入内请示,过了好一会才回到柜前,对柳照竖起右手食指。

“一万钱?”

“怎么可能?需十万钱。”

“多少?”

“十万钱。”

掌柜铿锵重复,柳照听后冷眉不悦:“不肯割爱就算了,何必胡乱叫价?”

“既是开门做生意,没有什么不肯割爱,这价格虽然高了些,但却是我东家挚爱,加钱不是很合理?”

“合理个屁...”

柳照话没有说完,掌柜踮起脚靠过去,在其耳边小声说两句,然后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你我都是为人办事,柳兄如果觉得不划算,不如回去问问李掌设?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

“好吧...”

柳照回到李府并未入夜,而李迄则已冲了澡睡下。

他到正房汇报完情况,李希楼蹙眉略作沉思,但很快便拍手说道:“十万就十万,你明天一早就去办交割,省得夜长梦多...”

“阿郎真同意?那胡女虽说娇艳动人,但那肤色就像患病一样,否则怎么不在酒肆陪客?估计其它地方忌讳不要,买回来伺候阿郎不吉利...”

李希楼见柳照想岔了,摆手解释曰:“那可不是买来伺候我的,你忘了迄儿昨夜要菩萨蛮?”

“是买给郎君的?十万钱可是您一年俸禄,怎不挑个好的?”

“迄儿就喜欢这个,我看得出来,千金难买儿欢喜,何况胡九同还有后话...”

“那话怕不能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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