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鲁格镇遗迹在过去的一千年里,一直是一片在风沙中衰败的残垣断壁。一千两百年之前,这片地区在只言片语之间的描述还是一座荒无人烟的丘陵,而在两百年之后,漆黑的落雨从天而降,旧鲁格山区在被落雨淹没的荒原旁拔地而起,成为沼泽和盐碱地之中唯一的避难所。然后,圣人帕苏朗率领众人跋涉过海,在黑色海洋的彼端建立起最初的巢都。旧鲁格就此被废弃,赖以生存的物资被带走,建设的钢铁和木材被转运,它的一草一木都被作为新兴巢都的砖石和金属。而鲁格镇则成为历史中的尘埃。但它依然没有死去,没能随帕苏朗而走的人们占据了这片废墟,相较于新的巢都,它成为这颗星球黑暗的一处黑暗倒影:安定与挣扎,宁静与污秽,受洗者与绝望者。
然后,圣人莫瑞甘踏遍世界平息黑雨,黑色的海洋自荒原上褪去。这片被高浓度混沌污染洗涤的土地就此成为裸露的荒原。土壤和粪便一度流淌于此,在赤裸的大地上画出痕迹,与从天而降的酸雨混合,化作流淌废水和寒冷冬日之间的干硬石块。石块碎成沙砾,将地表那些旧文明的骨架和平坦的荒原填满。然后,旧鲁格曾经的居民也随之而来:更加残酷,更加黑暗,更加与文明隔绝。星界军来了,塞尔吉斯雄狮兵团的黎曼·鲁斯坦克集群驶过荒原,又在早已被遗忘的战斗中化为废渣,死亡天使来了,伯里斯远征军和近三百位战斗修士从天而降,自荒原南下攻入山区,帝皇黑剑在北鲁格的山巅中绽放为无情的冰冷烈阳。于是最后的生命也从这片山脉中失落。只余下这片失落的废土,所有生命都被地下漫出的酸水和尘埃的风暴所阻止。酸雨蜿蜒的流过山岳与深谷,遗弃的黎曼鲁斯坦克浸泡在膝盖深的水中,长出铁锈的花朵。
当李锡尼在鲁格镇的残垣断壁之间穿行之时,他并没有清楚的意识到这里曾经有一位帝皇冠军闪耀于他的脚下。一开始,他几乎没能清晰地看向这片遗迹片刻:不仅仅是风沙笼罩了所有的视野。阿瑞俄仿佛恶鬼般的扑击将二人一并推倒在地,从风化的混凝土墙壁后撞入残墙之中,一起没入百年来酸雨累积的水潭,他们都是阿斯塔特,都是人类四万年以来的巅峰之作,是流淌着两位半神血脉的死亡天使,此刻,两位天使在腐朽的强酸毒池里扑腾,阿瑞俄的膝盖抵着李锡尼的下腹,李锡尼的手掌按住阿瑞俄的下巴。技巧全然无用,发力的空间和时间都在翻腾的酸水和扑面的尘埃中消散殆尽,唯余笨拙与残忍。
灰尘于酸水上漂浮融化。
伺服机构在过度发力中放声悲鸣。
污浊的水滴溅在目镜上,赤红的视线之中,报错警告层层叠叠。阿瑞俄在短暂的翻过身,将更高大的原铸胞亲按在脚下。禁军之矛在扭打中消失,于是他尝试拔出腰间的战斗刀。他摸不到,他无法低头,李锡尼的掌根抵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视线逼迫向几十米之上的天花板:锈蚀的巨大铁钩在漏进废墟的风中颤抖,一块四方形的天花板缺漏了,暴露出其后晦暗的天光。高大的熔化炉林立在侧,如柱擎天。如果此时更加冷静,他或许会分辨出这曾经是一座为黎曼鲁斯观瞄窗口和怒火战机光学透镜组生产镜面的工厂。
但不是现在,他无法冷静,阿瑞俄又试了试,粗大的指节在腰胯部的皮带与腰包中挣扎,动力甲的感官同步向着他反馈皮革沾水的湿滑触感。机会稍纵即逝,李锡尼变掌为拳,用一记几乎没有发力空间的短促出拳重击钢铁勇士的下巴。这并非第七军团的技巧,第六军团的野人们称呼其为“咔-啦”,这个名字来源于芬里斯的传说:当“全父”——帝皇初次与他的第六子见面时,他们肉搏于竞技场,而黎曼·鲁斯正是用这一招让帝皇的下巴发出狠狠的“咔-啦”一声。
并不意外,罗格·多恩固然是一个战技精熟的骑士,但只有黎曼·鲁斯会醉心于在竞技场上和人赤身裸体滚在一起。
李锡尼的上半身随着对手的后仰而重获自由,他纵身而起,用手肘重击阿瑞俄的喉咙。陶钢碰撞,回响不绝,他的手肘落在钢铁勇士厚重的胸甲之上,仿佛泥牛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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