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一下。”
阿加莎一时语塞,竭力的回忆着自己那纷乱的过去。老实说这并非简单的事情:她的前半生几乎被无尽的梦魇和痛楚覆盖着。
“我出生在步声。”她回忆道,“一个卡利西斯扇区的边缘世界。远在星炬之光的照耀之外。我在那里出生,被声之渊合唱团之主——阿塔尔·索洛基女士选中,推荐给行商浪人。然后又被黑色圣堂选中——准确的说是夺走。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
“我明白了。”李锡尼点了点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更好的人生?比如说为一个其他战团效力,帝国之拳,或者极限战士。在马库拉格,他们对星语者友好的多。”
阿加莎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步声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她说,“远在帝皇之光的照耀之外,充斥着人渣,暴君和疯子。我在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听见被杀者和受折磨者的惨叫。”她顿了一下,“即使是在声之渊合唱团……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阿塔尔·索洛基是个疯子,如假包换的那种。她会把她的部下塞进灵能棺材中,让他们的惨叫化作环绕步声的歌谣……我都无法想象身处其间的痛苦。”想到那扭曲的歌谣,阿加莎稍稍战栗,“所以,是啊。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
李锡尼点头示意他听见了。然后又是沉默。阿斯塔特无言凝视着自己手中那个鲜血淋漓的铁盒。直到阿加莎鼓起勇气再次打破寂静。
“所以……”阿加莎问道,“为什么问我这个?”
李锡尼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他再次尝试,终于从喉间挤出几个单词,似乎说话要费很大的力气。
“你瞧。”他慢慢地说道,“我是一个裁决者,我的工作就是处决——处决异形,处决叛徒,处决异端——还有处决凡人,当然……你知道这是我第几次执行处决吗?”
“第几次?”
“第二百三十八次。”李锡尼说道,“我在圣墓远征军效力了七十二年,去过二百八十三个世界,也执行过二百三十八次处决。这其中绝大多数都只是处决凡人,手无寸铁——这些人中极少有真正的异端,或许见过邪教仪式,或是目睹过巫师的邪术。他们……他们甚至在死前最后一秒都还忠于王座。但我们不会记住他们,我们不会记住他们的名字,或是把他们列为牺牲者或者受害者中的一员。”
“我们把他们称为异端。”李锡尼露出一丝苦笑,“你瞧,每一次处决我都会看着受刑者的双眼,很多时候,他们看起来并不恐惧。”
“为什么?”
“他们只是麻木。”李锡尼说,“如果你去过神圣泰拉的话——抱歉,你肯定没去过,在泰拉,他们依靠恐惧进行统治,他们鼓励人们相互举报——检举生活中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句言语,一次涂鸦,或者像你我现在进行的这样一次对话。每一个人都活在被检举成异端的恐惧中,到最后,它们会习惯这样的恐惧。”
“你能想象吗?”李锡尼轻声说道,“每一座巢都都是神圣泰拉的拙劣模仿,每一座巢都都有着恐惧的阴影。凡人在这样的炼狱中生存,直到成为麻木的行尸走肉,直到不再关心自己的死亡。”
阿加莎沉默着,凝视着面前的阿斯塔特。昏暗的灯光下,李锡尼瘦削的面庞仿佛深深凹陷进去。
“那不是你的错。”
“那是我们的错。”李锡尼轻声说道,“我时常想我们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我们带着神皇的名号行走,以残暴对抗腐化,以狂热对抗死亡。我们以愚昧和盲信凝聚凡人,又以暴力令其屈服。这么多年以来,死在我手下和灭绝令之下的凡人甚至比异端还多。”他苦笑着摇头,“我想……我想我们一定犯了错。我们曲解了神皇的意志,南辕北辙。”
“神皇的意志是让人类存续。”阿加莎轻声作答,她想伸手将手搭上阿斯塔特的双肩,但碍于身高,最后只能握住动力甲手甲那坚硬冰冷的表面,“人们在恐惧中活着,但他们依然活着。这就是神皇的恩赐所在。”
李锡尼回头凝视着她。阿加莎似乎在那对狭长而冷漠的双眸看见一道短暂的光芒。但下一刻,他甩脱了阿加莎的手,面色如霜。
“或许他们不该活着。”李锡尼阴沉地说,“或许他们不该出生在这银河。”
李锡尼转身离去,留下星语者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可是。”阿加莎小声说,“他们已经生在这银河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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