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比这更黑的。”
坐在床前的阿斯塔特扭头瞟了她一眼，似乎惊讶于阿加莎没头没尾的这一句话。
“是在步声吗？”李锡尼心不在焉地问。他又将视线转向舷窗之外。
“不。”阿加莎看着阿斯塔特目光所指之处，舷窗外空无一物，就连此前能够看见的污浊星球也消失了。目力所及之处唯余漆黑空洞的深空，“对于星语者来说，步声是被帝皇放弃之人最后的容身之所。但它依然在祂的视线之内——哪怕在卡利西斯，你依然能够看见星炬之光。”
“你知道吗？星炬是凉的。”阿加莎轻轻说，“明亮，灿烂，无可忽略。如果你能够像我一样看见亚空间的波涛，你就能感到祂。祂的光是冷的，会刺伤你，会让你感受双目撕裂般的痛苦……但是仅止于此。”
“祂保护着我们每一个人。”
“是的，祂保护着我们，更关键的是，祂让亚空间不再黑暗。”阿加莎说，“当我在亚空间的浪潮中发散之时，星炬之光会提醒我我是谁，我身在何方。祂让我记住自己的身躯，让我的灵魂不至于被浪潮冲散。”
她顿了一下。
“但在这里……没有，什么都没有。”阿加莎喃喃道，“没有光，没有物质，没有位置和时间……灵魂之海就在我的身边，随时渴望着把我撕碎。”
李锡尼沉默片刻。
“害怕吗？”
“害怕？是的。”阿加莎小声说，裹紧了被子，“但你不明白，梅萨，你不会明白。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将亚空间的力量称为‘浪潮’吗？他们不是野兽，野兽捕猎需要身体，也不是凶手，凶手谋杀需要刀剑。他们是水，围绕着你的水，水无常形，无孔不入。而你能做的只有忍耐。”
“忍耐，不让自己出现缺口。”阿加莎继续说下去，“每一个念头都是缺口，每一个欲望都会让防线决堤。那些时候我甚至不能思考——一旦我想到任何一个念头，哪怕只是想喝一口水，那一切都完了。那就是所谓的缺口，我会决堤，整个星语塔都会会决堤，盖勒力场会荡然无存。连你们都自身难保。”
“我们是祂的天使。”李锡尼说，“我们不会。”
“不，你会的，梅萨。”阿加莎说，她的双眼在黑夜中闪闪发光，“你不是祂，你并非无所不能。尽管你相信你应该如此。”
李锡尼向后靠在椅背上，他似乎在思考，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
“你错了。”阿斯塔特说，“祂也并非无所不能。”
阿加莎一时语塞，她本能的想要反驳这句大逆不道的言语。但是李锡尼举起了一只手示意她沉默，裁决者似乎听到了什么，他起身转向门口，一动不动。
“怎么了？”阿加莎问道。
下一刻，她也能听到了，警报响彻战舰，如同古泰拉神话中地狱里传出的嘶鸣。突如其来的尖叫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向床前的阿斯塔特，李锡尼沉默而专注的盯着门口，神色严肃。
“怎么回事？”阿加莎问道。
“只是演习。”李锡尼简短地说，“睡吧，没事。”
“我没听到演习的通知，我想……”阿加莎想要爬起来，但是阿斯塔特的大手按在她的头顶，不容置疑地止住了她的动作。
“只是演习。”李锡尼坚持道，头也不回地将女孩按回被子里，“好好睡。”
他握紧自己的巨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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