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无比的高空,灰暗的云层化作基石铺满了整个上界。
抬头是晦暗的天空,在那外面便是这个世界之外。只要去到那里,便算是脱离了这个世界。可能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却也可能会去到未知的地方。
那外面所连接的到底是哪里,那到底通向何处如今谁也说不准。如果离开这个世界的话,谁也不能保证还能够再回来。
要来到这个世界需要邀请,需要有引路人接引。所有能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都一样,他们都有着共同点。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尽管度过了漫长的时间,尽管获得了无与能比的力量,尽管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已和那曾经的自己有很大的不同;然而事实上,他们却是从未改变。
从她们被邀请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从她们踏足这个世界的瞬间开始。
时至今日,她们和那曾经的自己仍还是一样――
“普丽缇思,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莫迪尔瓦特,梦丽莎和普丽缇思一同呆在房间里。房间里没有窗户,两人只能通过烛火的微弱光亮去视认彼此与屋内的环境。
梦丽莎坐在桌边背对着烛火,烛光为她蒙上了一层面纱。面纱遮住了梦丽莎的容颜,让人难以看清她此时的模样。
普丽缇思仰坐在床边,她的双手撑着自己纤细的身子,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想想办法?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是万能的,既然被她们抓住了,也就只能听命认命了。啊~啊~早知道叫上塔库里斯和露里斯塔一起就好了。”
尽管她嘴上好像很是后悔的样子,可是她的样子却是始终一样。她看起来很是平静,很是镇定,并且脸上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如今的处境,反而还以此为乐,很是轻松地根本就没把眼下的状况当成是问题一样。
“塔库里斯和露里斯塔的话,你不是随时都可以通过《天之军队》召唤她们的吗?”
“以前的话,确实是这样。可是梦丽莎,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莫迪尔瓦特,要我在蕾格尼斯的眼皮底下使用召唤系的能力,这怎么可能呢?”
“我倒是觉得蕾格尼斯不会在意。倒不如说她还会相当欢迎才对吧!”
梦丽莎没有接受普丽缇思的说法,然而事实情况却是,在来到乌格姆洛斯和蕾格尼斯的住处之后,她的《影之从者》便失去了效力。尽管能力依旧存在,但却无法使用。
而尤其是在面对蕾格尼斯的时候,对于能力的感应就更是模糊。那隐隐约约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这种感觉,即便是在面对贝鲁斯的时候,她都从未有过。而就算是面对泰尔格拉迪,她的能力也不曾受到过影响。
这样的压力,让她感觉自己的能力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蕾格尼斯夺走般感到不安。就因为这样,本打算跟乌格姆洛斯商量的事情也暂时落了下来。
而不止如此,她们甚至还被下达了禁令。
因为普丽缇思的原因,她们被软禁在了莫迪尔瓦特。
逃走,是不可能的。
乌格姆洛斯作为空间系的代表,就算是被她们找到机会直接从上界跳下,她恐怕也能够随时将她们劫住,重新给带回来。与她们对峙,若是没有对等的力量,那么一切的反抗都不过是无力的挣扎。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与她们对等力量的存在,除了大公、贝鲁斯、泰尔格拉迪、马格鲁斯、梅尔蒂娅和莱蕾特思之外,剩下的也就只有塔库里斯和露里斯塔她们了。
而其中除了贝鲁斯以外,其他人梦丽莎基本都是指望不上的。至于塔库里斯和露里斯塔她们,则全都掌握在普丽缇思的手上。
只有普丽缇思才能通过《天之军队》召唤她们,将她们叫至身前。没人知道普丽缇思和达可丽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达可丽们只会听她的。
除了大公他们,也就只有她才拥有着与乌格姆洛斯和蕾格尼斯对等的力量。尽管梦丽莎自己的能力受限,但是她并不觉得普丽缇思的情况也和自己一样。
因为普丽缇思是特别的。和守卫梦丽莎的影子不同,普丽缇思能将达可丽们从其他世界召唤而来,说明她和达可丽之间一定有着特殊的联系。
可是……
“或许吧!但是,梦丽莎!水奈的事情你不是还没找乌格姆洛斯商量吗?”
“是呢。”
说起水奈,梦丽莎低下了头,转过了身。橘红色的焰火充斥着梦丽莎的视野,那温暖的火苗静然屹立,平稳而又安然。
它丝毫没有注意到,只要梦丽莎张嘴轻轻一吹,那么那温静的火焰瞬间便会熄灭。而就算不是如此,它也已经燃过了小半,不用多久就会自然地走至尽头,燃至终点。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还是我先去吧!”
这么说着,梦丽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现在就去找乌格姆洛斯,还是说只是单纯地想出去透气,随便转转。
看着梦丽莎离开,不久后普丽缇思也从床上站了起来。她面带笑容,一脸的喜悦,似乎很是高兴。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容一顿,却是愁眉云展。
“还真是让人头疼呢!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普丽缇思在房间里吐出一口浊气,随后轻笑了起来,一扫阴云。
“但是,要是这样的话……”
普丽缇思低声轻语。她迈动小步,一路沉吟。推开房门,从房间里走出去,来到昏暗的走廊。走廊两边好似没尽头似的深邃无比,仅有零星的烛火勉强照映着脚下的路面。
这里的光线很暗,不过普丽缇思并未在意。不管这里再怎么昏暗,也总比不上黑暗领域。而且,仅仅只是视线受阻的话,丝毫不能对她造成影响。
别说还能勉强看清,就算是什么也看不到了,她也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停顿或是犹豫。她很清楚,自己想做的事情,以及自己该做的事情。
走到走廊的尽头,来到分叉的通道口,普丽缇思跟随着直觉走向通往外面的通道。来到外面,阴云覆盖了整个天际,视线阴沉得让人几乎停止呼吸。
视线之处,艾莉丝正和普丽缇思想要找的人坐在一起,她们似乎在说着什么。尽管那个人很高兴的样子,可是艾莉丝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表情很是复杂,她注意到普丽缇思的接近,停止了和那个人的交谈看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惊讶、释然、以及困惑。
“你们在聊什么呢?”
“只是一些琐事而已。”
“琐事?”
“听乌格姆洛斯说她的身上好像有蕾雅的气息,所以就稍微确认了一下。”
“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是她的妹妹呢!”
看着艾莉丝的样子,蕾格尼斯很是意外。无论从身形、外表,还是气质乃至气息,艾莉丝和蕾雅都没有任何哪怕是一点点的相似。
她们并不存在与生俱来的联系。可若是真的如此的话,那么以蕾雅的身份,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和艾莉丝这样的普通人产生关系。
――如果不是有着什么特别的理由的话。
――如果不是有着什么特殊的隐情的话。
她们不应该产生联系,她们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可能会发生接触的。然而,强烈的心意却守护着她,即便是本人已经消失许久了,也依旧没有逝去。
“蕾雅?蕾雅不是……艾莉丝的姐姐吗?怎么,蕾格尼斯也知道蕾雅吗?”
“当然了。”
“可是……也就是说……”
“差不多吧!话说普丽缇思你也知道啊!是从哪里听说的?这孩子、不……是从塔库里斯她们那里吗?”
“不,不对哦!我一开始听说这个名字,还是从卡尔特斯那边听说的。”
“卡尔特斯?是那小鬼吗?”
“怎么?你们应该认识很久了吧!关系很差吗?”
“谈不上好坏吧!只是我个人有点不太喜欢那小鬼罢了!”
像是厌烦似的,蕾格尼斯皱起眉头,看起来并不想多说此事。
“是这样吗……”
对此,普丽缇思也没有如以往那般坏心眼地继续追问,而是配合着她,就此打住了话题。
“说起来普丽缇思,你终于打算把《女神之泪》交出来了吗?”
蕾格尼斯话题一转。
“嘛……也可以这么说吧!”
然而普丽缇思随意的回答却是让蕾格尼斯感到无比的惊讶。
她看着普丽缇思,普丽缇思和平时一样挂着浅浅的微笑。她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从那褐色的眼瞳中就算是她,也丝毫看不出普丽缇思此刻内心的想法。
“也可以这么说?”
蕾格尼斯顺着她的话往下追问,普丽缇思却笑了笑并没有立刻回答她。
“我们的事情可以放在之后。比起这个,你们的事情说完了吗?”
她看向艾莉丝,艾莉丝回看向普丽缇思,琥珀色的瞳孔中复杂的情感仍旧流转不停。
“……我还有一件事没有问。”
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艾莉丝率先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了蕾格尼斯。
“哦?那你就问吧!蕾格尼斯也是,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告诉艾莉丝吧!”
普丽缇思说着,也看向了蕾格尼斯。两人的视线一同看向蕾格尼斯,蕾格尼斯查探着普丽缇思的神色,然而果然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好吧!既然普丽缇思都为你开口了,那你问吧,艾莉丝!”
“就让我听听吧,艾莉丝!”
――你的诉求是什么?
“诶!?可以吗,蕾格尼斯?”
然而,蕾格尼斯的行动却和普丽缇思所预期的大为不同。她虽然接受了艾莉丝接下来的提问,可她的行动却是让普丽缇思大为意外。
“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吧!好了,艾莉丝!你就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无论是什么、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就如同蕾格尼斯所说,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面对艾莉丝的请求,蕾格尼斯做出了回应。而面对蕾格尼斯的回应,艾莉丝在少许困惑之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那样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是对谁而言呢?”
“对你,还有普丽缇思,以及卡尔特斯。”
“呵~~对我而言的话,很重要哦!因为是什么都可以实现的重要道具啊!而对于卡尔特斯而言的话,大概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吧!至于普丽缇思,那你就得问她本人了。”
蕾格尼斯毫无保留的回答了艾莉丝的问题,随后将问题抛给了普丽缇思。普丽缇思接到问题后,先是一愣,然而这被艾莉丝看穿:
“普丽缇思,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好吧……”
看着那认真的琥珀色双眼,普丽缇思轻笑了一下逐渐收起了笑容。笑容从她的脸上一点点的褪去,她合上了双眼,像是在思考着,然而她的表情却是逐渐变化。
由温柔到淡然,由淡然再到冷漠,就仿佛她的内心在一点点地发生变化一般,她的脸上逐渐失去了所有情绪。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她一点点地睁开了双眼。
注视着艾莉丝,那褐色的瞳孔以仿佛审视一般的视线压向艾莉丝,艾莉丝顿时感觉到一股形如实质的压迫,身子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远离那此刻名为普丽缇思的存在。
“呵呵~~别害怕嘛,艾莉丝!抱歉,稍微想得有点认真了。吓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可是下一刻,普丽缇思突然一笑,却是瞬间又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嗯……”
然而普丽缇思恢复了过来,艾莉丝心中的冲击却是依旧延续着。那总是温柔无比的普丽缇思,居然有着这样冷漠的一面;尽管早就已经知道了,可是艾莉丝的内心却还是忍不住地受到了动摇。
“没事。”
但是,艾莉丝强行让这份动摇安定了下来。她向着普丽缇思再次发问,普丽缇思笑了笑也是不再玩闹,微笑着说道:
“艾莉丝知道古月最喜欢吃甜食吧!我呢,也是一样哦!”
“一样……?”
“是的。有意思的事情,还有未知的事情……不知道这之后会怎样、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会让我相当地期待。我会心痒难忍、感到好奇,然后……越发好奇之后,我就会想要去了解、见证。”
“――如果这样的话,会发生什么?”
“――如果我这样的话,又会怎样呢?”
“――之类的。”
“那对于我来说,便是这样的东西。是类似于古月所喜欢的甜食,我最中意的东西了。”
“……谢谢你们能告诉我。”
沉默了片刻,艾莉丝对着蕾格尼斯和普丽缇思行了一礼,独自一人离开了。
望着艾莉丝远去的身影,蕾格尼斯吐息着:“尽是谎话呢!”
“我可没有说谎。蕾格尼斯,你也知道的吧!我从某个时刻开始,就一句谎话也没有说过了。至今为止是这样,从此以后也依然会是如此……”
“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说实话吧!”
“我只是考虑到艾莉丝的感受,将她能接受的部分如实告诉了她而已。不然的话,恐怕光是和我在一起,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安和恐惧吧!我只是不想加深她的混乱而已,是为了她着想哦!”
“……我就当是这样吧!”
听完普丽缇思的解释,蕾格尼斯不再想和她争辩。她打住了话题,就准备跟普丽缇思提及正事,然而突然感应到的两股气息却让她瞬间将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若是往常的话,蕾格尼斯会感到很是高兴。然而此时,却不一样……
那突然间从天空降落到普丽缇思身后的两道身影,一红一蓝。一人如染血般艳丽,庄重的气质和打扮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威严与恐惧。
而身旁的另一人则如若流水,温和得让人自然而然地就心生好感,感到亲近。她看起来祥和柔美,可她轻捂着小嘴打着哈欠的样子,却又显得有些慵懒。
不过,不管是红色的身影,还是蓝色的身影都没有理睬蕾格尼斯。她们一降落便只是注视着唯独一人,她们的视线哪怕是一秒也没有关注过那就在旁边的蕾格尼斯。
自己的问话,包括自己在内都被两人完全无视,心中的不悦让蕾格尼斯皱起了眉头。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她的视线变得锐利,面容也逐渐淡漠,周围的环境瞬时间骤然暗了起来。
黑暗笼罩天际,霎时间如若夜幕骤临般,灰色的巨大灰影从夜幕之中走出。其漂浮在半空,黑色的空洞双眼注视着身下那渺小到如若尘埃的存在。
轻蔑与愤怒由其眼中传出,然而塔库里斯和露里斯塔接收到它的视线后却是闻丝未动。注意到这不同于以往的反应,一丝疑惑在蕾格尼斯的心中浮起,疑惑消解了她心中的部分怒气,被召集而来的黑暗悄然褪去,天空再次恢复了昏暗。
“……普丽缇思,你果然……”
“算了!我在房间里等你,等忙完了就过来吧!”
“啊,好的。”
普丽缇思没有阻止蕾格尼斯的离去,同时她也没有在意那即使是在蕾格尼斯离去之后,也依旧没有消失的死神之影。
不过,也只是片刻,她便改变了想法。
“露里斯塔,你去陪那个玩一会儿吧!”
“怎么又是我啊!这种事让塔库里斯来不是更好吗?”
听到普丽缇思的指示,露里斯塔嘴上抱怨着,身子却是一点点地浮了起来。上升到与死神之影相视的位置,露里斯塔与死神之影对视,突然间周围凭空涌现而出的水流顷刻间便将巨大的死神之影包裹。
死神之影还来不及挣扎,露里斯塔的身上也同样水流涌溢。她的身上蓝光一闪而过,其渺小的身影以及那庞大无比的死神之影便在瞬间一同消失了踪影。
“情况怎么样?”
没了碍眼的存在,普丽缇思开始询问起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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