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温软,约莫已有一指长。
一颗脑袋还是圆润而完整的弧,没有缺一块头盖骨,或者凹出一个坑什么的。
好像。
并没有留下骇人的伤疤。
她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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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活着,只是头发要重新长,这样的结果,简直是跟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而她只是睡了一场绵长的觉。
许流星心绪平静极了,关掉灯,走出房间。
直奔阳台。
她迫不及待地想听一听这现世的声音,碰一碰这人间浪漫的烟火气。
厚重的玻璃门推开,冷空气迎面而来。
千枝万朵的烟花在眼前盛放,然后破碎成星点,但爆破的声音并不尖锐刺耳。
因为还隔着一段距离。
阳台上,摆着几盆植物,红陶盆古朴雅致,错落着反碱后的白霜,但里面的植物都死翘翘了,只剩几丛嶙峋的枯枝,和堆积在盆土上的腐朽败叶。
带着点侘寂的禅意。
恍惚间,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贴到许流星的脚边。
她低头一看。
是一条狗,屁股落在地上,圆滚滚的,胖极了。
小狗也昂着头看她,一只小眼睛圆得像镶嵌的宝石,黑漆漆的却也闪烁着熠熠亮光。
是许愿!
它身上的病竟然都养好了,重新长出了毛,黑白有序地排列。
这么一看,还挺漂亮的。
许流星蹲下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许愿顺势往地上一趴,白花花的肚皮露出来,喉咙里发出糯糯惹人怜的呜咽声。
身后,隔壁房门缓缓打开。
睡眼惺忪的人揉了揉眼皮,窗外的烟花没完没了,炸亮了宽敞的客厅。
许流星回头看他。
高大又英俊的男人一脸错愕,木讷地立在原地,至少有一分钟。
漫长极了。
终于。
陆拙眸光闪动着,唇线轻轻勾起,脸上浮出一弯如释重负的笑:“好久不见啊,许流星。”
刹那间,鼻尖一阵酸涩,回忆如电影倒带,漫上双眼的水色模糊了画面里的慢动作,拉长了一立向她缓缓靠近的身影。
意识消散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事,她那时甚至来不及想自己能不能再站起来。
她曾经被人狠狠抛弃。
不对,不是抛弃,许宁从未要求她离开。
日复一日经历着的,只是没有半点温情的语言,冷入骨髓的目光,将她生生剥皮剜骨,悬挂在十字架上审判。
比抛弃更残忍。
她身边人来人往,纷纷扰扰,真正独处的时间其实少之又少,但强烈的孤独感与负罪感像与生俱来的,泼墨般,遮盖了一切的光与希望。
然而现在,许流星和许愿一样。
被人小心捡起,无论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和目的,他们终究没有坍塌成一片独自腐败而无人问津的残垣废墟。
心中隐约有一块荒地,正在被慢慢填补上色彩。
许流星站起身,莞尔一笑,哑声应着:“好久不见,陆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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