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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流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就像星子划过漫无边际的黑,她坠入了一个空旷而荒芜的空间,不知方向,亦没有归途。

光是苍白的,不知来自何处,因何而生,灰蓝的浓雾笼罩着一切。

了无生机。

她不知什么时候产生了逃离此处的意识,开始在这一片浑浊中游走。

从她身边路过的每一张脸都没有面孔,雾遮住了他们的五官和身形,缥缈似鬼魅。

十字路口也没有指示牌,千万只魔鬼般的触手从黑暗中延展而来,灰蓝的雾幻化成堆积成团的毒蛇,吐着信子,向她疯涌过来。

耳边响起歌声,音色缠绵,泛着极致的温柔,却又更诡异。

她其实并不害怕,但心慌乱如麻,冥冥中的力量推着她加快了步伐,慢慢跑起来,越跑越快。

似乎过了很久。

非常久。

在梦中奔跑,也会感到疲惫吗?

她停下脚步,目光回溯,浓雾尽数消散,身后繁星流转,铺出一条清澈而璀璨的银色星河。

梦中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被困在梦中。

许流星就这样醒了过来。

室内有光,一簇一簇的,从身侧而来,她扭头看去。

窗帘静静的垂在两侧,偌大的全景落地窗里,映着一片无比浓重的绚烂烟火。

七彩的火光点染了无边的黑夜,但玻璃窗隔绝了一切杂音,室内安静得只剩下砰砰心跳,一声,又一声,健康,平稳,有力,亦有序。

许流星很口渴,她艰难地动了动喉咙,胃里一阵苦涩味道翻涌而上,直入鼻腔,带着一丝难捱的刺痛。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先动了动手指,再动了动脚趾。

过了一会儿,她抬手掀开了铺在身上的被子,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是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腿比胳膊迟钝,也是有知觉的,但依然是麻木的。

人从床上滑下去,脚尖未及地,便跌倒了。

床头柜立着的一盏精巧又可爱的声控兔子灯顺势亮起,橘黄的光线温柔也温暖。

实木地板带着天然的纹理,氤氲着暖意,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草木香,若有似无的。

在无声无息的空间里,续上了枯木逢春般的一线生机。

她还活着。

短暂的虚软乏力后,许流星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挪到窗边,指尖落在落地窗外一点行将消散的烟花余光上。

不但活着,还四肢俱全,记忆很完整,脑子也清醒。

她扬起一抹情真意切的笑,热泪湿了眼眶,被自己的坚强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欣喜之后,她回过身,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大而空的房间,很冷淡的装修风格,木地板是灰色的,真皮质地的床是灰色的,被褥是灰色的,就连窗帘也是灰色的。

许流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原来连自己穿的家居服都是灰色的。

只有床头柜上,水晶玻璃瓶里立着的那一束玫瑰,是软萌又可爱的淡粉色。

室内有独立卫生间,许流星走进去,打开灯,洗漱池前,应该挂着镜子的位置挂着一幅装裱好的油画。

是临摹的一幅《圣拉扎尔火车站》,蒸汽烟云穿透高而尖的三角玻璃顶棚,浑浊又朦胧的雾气中,又似洒着阳光,机车和人,光与影,描画着动静相宜的轮廓。

手指抚上去,有着油画特有的细腻肌理,其实临摹得很好。

这一行发展至今,生出太多的人才,等比例的作品,以假乱真的不在少数。

但是,挂在卫生间,算个什么事儿?

不就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模样吗?

许流星抬手摘下自己头上那顶软糯的羊绒帽子,暖乎乎的,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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