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A从来就没有离开,她只是不想再和尘说话。
这个男人就该死,他伤得我最深。他就是个混蛋。
“你哪还有自己选择的资格?”——只要自己醒来,尘的这句话就会充斥在她的心中。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自己。
他总是温温柔柔的,永远都呵护着自己。他不会苛求自己。不会强迫自己干任何自己不愿意的事。
他永远都是那样在乎自己,即便有很多和自己有关的事,他并不会与自己商量。
但他做的都是对自己最好的。
他什么都计划好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就连为他去死这件事,他也说的那么动听。那么真诚。
而“他们”总是把自己当成某种畜类,某种低贱又肮脏的东西。
可这个人,这个叫繁尘的男人。这个占据自己身体的男人。
讽刺,揶揄,挖苦。
和尘共事的这些日子里。尘很少会对自己温柔。尘似乎不懂得如何对待温柔一个人。
与尘的最后一次谈话是几天前的事了。
——她把自己蜷成团:“他从来不会对我吼。”
“啊对,他会让你为他死。他会把你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蜷得更紧了:“你是不会懂的,我爱他!”
“哪一种爱?喜欢、怜惜、崇仰?
哪一个表现?信赖、依靠、恭从、仰望?
哪一个状态?痴迷、珍视、亲昵?
爱到什么程度?朝思夜想的痴狂、还是润物无声的安详?
你看,你连一点点现实的细节都说不出来。
就用一个爱字包括,天底下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
“我...我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说的好!那么他爱你么。”
“他...他是爱我的!他照顾我,爱护我。关心我...”
“嗯。我跟你说、那些事我对我家猫也能办到,最平常的义务罢了。”
“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她没注意到自己竟然有勇气对尘吼起来了。
所以尘不再对她说什么了,他习惯性地轻揉自己戴着的尾戒,古体的“不辩”两字让他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尘外表上可以妥协,不去与人争论什么,即便会放弃自己的利益;但他的心声绝不能跟着一起“妥协”。尘赖以生存的原则不容许,因为那就不叫妥协,那叫洗脑。
可她偏偏能读懂尘的心声——爱是互相的,是以心换心。
他真的...爱过我吗?
“你为什么总要逼我,逼着我看清什么东西,逼着我接受什么后果,逼着我承担什么代价。除了他以外、我明明什么都不想要的!”
因为我把你当成个人来看啊。
“可我都死了!”
你没死。
“你在说什么?”
你还要逃避到几时呢。
“现实就摆在那里。你拒绝它,你心里就更舒服了?那份苦痛还是日夜束缚着你,这天下之大,没有一人能逃掉现实,难道是我说错了么?
即便你的记忆不完全、即便你心中仍想修补他的完美形象。可事实呢,你这辈子就是糊涂地被利用、糊涂地被一脚蹬开了。
当地狱之火灼烧魂魄时、还要再被这份糊涂勒紧全身,你就甘愿同时经受这两种苦痛么。
现在你我还有机会认清真相,所以求你冷静一下,用理性从头到尾想想,想想那些有意被无视的问题。它就挡在那里、是避不开的。”
这是尘唯一放缓语气的时候——也是A最不愿意听他说话的时候。
只有当A把自己蜷起来,逃回自己的小世界、主动与尘断绝交流时,尘那失去外因刺激的心声才能自然地消失。
在这小小世界中,有一个几乎填满整个世界的“魔方”。
一个被打乱的魔方,每一块都是回忆,都是有关X的破碎记忆。这就是她记忆的状态。
每个面的记忆都是被扭曲的一张人脸,是被曲解的一段往事。被那魔方盯着,让她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她能做的唯有一样:复原它。
一开始面对这个三阶魔方,费了她好大的劲才拼出来,六个面都变成了期待中的样子。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个角没对上。但无所谓了,她很满足了。
几天后、A再次醒来时,魔方又被打乱了。这次不再是三阶了,破碎的记忆堆积成了四阶魔方。
只好又一遍遍的尝试,忘记了时间的尝试,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天生聪慧,又或是意志坚强,她又奇迹般地拼好了。六个面再次变成期待中的原样了,回忆更细腻了。仍有一个角、怎么都对不上。
拼好五阶要多久?
六阶呢、七阶呢?
不论她怎么努力的复原,永远有一个角对不上。永远。
她能做的仍是唯有一件事:“复原”它。
——你教我怎么再和他说些什么?我怕他。
尘习惯性探出身,拿起故意放在地上的手机,以前的身体,若把手机放在枕边睡觉的话,那这一夜的梦是不间断的,只有远离它,才能睡安稳。如今这一习惯却需要刻意保持。
上面是千娇发的一连串的语音信息,全是3秒钟,怪吓人的。
他点开最新的一个。
那声音像公鸡打鸣一样、充满活力:“醒了么?”
又点开第二个。
那声音像公鸡打鸣一样、充满活力:“醒了么?”
行了、剩下的都不用听了。
他直接给千娇回了个电话,对面马上接了。
另一头显然是兴奋劲没过:“看直播,出事了!”
“电话别挂啊。”尘把电话软件移到后台,顺从的打开浏览器,地方头条第一个就是:五岳云横生事端?市长呼吁市民冷静。
尘看这标题就猜出大概了。
他仍是点进直播,看样子接近尾声了,已经开始总结了。
我大概跟你说说得了——对于爱子的愚蠢行为与错误思想、老人家深表亏欠。
“是我教导无方,更是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可谓是痛心疾首。
自责、懊悔、他愿意全力配合五岳云调查、并以个人名义承担爱子造成的一切相应后果。
愧对西国、愧对市民,并且要因这一事件,自愿放弃选举权。言语近乎恳求。
市民们当时就不干了。这些都是您干儿子的错,和您有关系呢?就算有那么万分之一的错,您也决定改了啊,正因为您积极认错,改了、变了,我们才一直无怨无悔地支持您!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你走了这个担子还有谁能扛得起来呢?
这世上哪里还有像您这样的大善人了呢?
我们的城市是不能没有市长您的指引!
——大家喊出这些话的时候,眼中的恐惧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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