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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云山,闭着眼,却似见瑞霭纷纷,神光乍现。恍惚中,感觉似是爷爷从天而降,周身光影环绕,‘爷爷’挥指轻划,云崖之府的空间便似被揉捏了一般变了模样:绿色的池水上方多了一个透明的膜,将这方空间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陡峭的崖壁瞬间坍缩,原本高高在上滚烫的温泉,如今成了涓涓细流,沿着矮壁汩汩流下,在右边干池之上形成一个迷你瀑布;原来洞口的细草竟被塞进了洞内,就在原来的石梁之上,背篓旁边。这鬼斧神工之事,云山不能窥见全貌,他只觉自己如在梦中、海中、天空中徜徉,与池水渐渐融为一体,同呼吸共心跳……

云崖山的瓢泼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桃花河的水罕见地浑了,又断了。

南静之昨晚是顶雨回的家,本来主家苦苦留宿的,他确实也不愿在这前所未遇的大雨里摸黑走山道,可一想到云山还不知自己爷爷已逝,他怎忍心让孩子在这凄风苦雨中独自在家,太凄惶了。

可南老头怎么也没料到,到家时院里黑灯瞎火,不仅大黄没迎出来,云山房间的门也是开的。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阿山也出门了,还没到家?哆哆嗦嗦把蓑衣脱下,他走进云山房间,拿手电筒往里一照,可不是吗?那小子果然没在家!由于敞着门的缘故,堂屋地面已经被潲进的雨水全给泡了,有的地方还汪了水。顾不得又冷又累又饿,南静之去云厨房里提来一筐草木灰倒在云山屋门口,然后关上门,然后用挡雨石板遮住门槛,又把各个窗子上面卷起的草帘放下。回到自己房间,倒了杯热水,两手捧着轻啜,待身体暖和了,看了看手表,刚9点。他又重新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向潘四奶奶家走去。

老太太家的灯还亮着,看来对自家的房子不放心,要么在漏雨要么怕它将漏。南老头的到访让老太太意外又欣喜,意外的是南老头从不到她的院儿里来,欣喜的是可找到人能把房顶漏的地方给堵一下了,不然这要是下一天的话,房子也就保不住了。这个年代农村多半都是草顶房子,刚砌成时不漏,冬暖夏凉的怪好,可架不住风吹雨淋、鼠咬雀扒,时间久了必然得漏。家里劳力多的,时不时的修苫一下,旧茅换新草,就又能顶二年,可是家里缺劳力的,如鳏寡孤独,每逢暴雨骤风就提心吊胆,不仅怕漏,更怕房顶被掀掉,那就更凄苦了。

由于草房子矮,南静之身体又不错,踩了梯子上了房,把两块用铰链接好的大木板吊上去盖住瓦脊,再用麻绳两头吊石头压住木板,这才堵了漏,身上早已透湿。

潘四奶奶见房项不漏了,心里直念佛,烧了半锅姜汤给南静之祛寒,问他来意,南静之无心多叙,就说了云山没在家,自己来看看是不是被雨堵这了。老太太一听毛了,说早上送鸡蛋时没见孩子,晌午头里听几个妇女在巷口聊天说云山那小子带大黄上山了,长得好大个子。看来这是被雨堵山上了,大黄也没回吧?南静之默应,两人都无话。

南老头似是安慰潘四奶奶又像是自我安慰道:应该没事,阿山功夫好,又有大黄跟着,许是躲哪个山洞避雨呢,外头打雷闪电的可不敢走,这孩子是个细心的,明天雨歇了指定能回。说着喝完姜汤,让四奶奶早点休息,自起身回家。

雨根本没有消停的意思,闪电不时划过天际,炸雷响得骇人,这一夜云崖村没有几个人敢睡囫囵觉,住在村西北角的人半夜还感觉到大地在抖、山墙在晃,外面像是有千军万马驰过,轰隆隆的声响持续了得有半个小时,吓得好几家的孩子叽哇地哭。

天刚放亮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披蓑戴笠地扛着铁锹纷纷出门,自发分了几组:查看房子破损的、疏浚巷里排水沟的、清理断树折枝的、给菜园子开闸放水的,忙碌起来。不时能听到孤老寡妇的哀哭声,不用问,指定是家里房顶漏得狠了或者房顶被风掀了的,兰老头吹着哨子到处动员党团干部,组织街坊邻居们互助自救,忙完自家活计的男人们便纷纷又向鳏寡孤独家集合。

兰老头真不容易,这一早简直累到极限,儿子的腰还不能使力,孙子还小,家里就他一个男劳力,天不亮收拾完家里一摊子,又挨个喊大队干部去到大队部抢修,这会又满村地作动员。

南老头一夜合衣靠在床头,由于担心云山的安危,就没怎么睡着,这会天才亮,又强撑着起来查看房子,见没啥大事,就呆坐在黑黢黢的堂屋里,盯向院门口,希望那个少年会一下子推门出现在眼前,他也就能去好好地睡个安稳觉了,然而一直没有。终于他支撑不住,坐在那打起盹来......

也不知睡没睡着,迷迷噔噔的,南静之听到狗叫,他一个激灵差点摔下板凳。睁开眼,周身是伤的大黄正焦急地冲着自己吼叫,南静之的心沉了下去,大黄这是自己回来的,前腿还瘸了一只,阿山呢?!他刚要冲出去,但是看大黄的模样心下着实不忍,于是取出药箱,给它的伤口上了药,给瘸腿作了包扎,又喂了些水食。大黄刚吃完便急着要出去,一个劲儿地冲着桃花涧的方向叫。可雨势丝毫不见弱,南静之觉得这时出去还不行,雨太大看不清路,山上不比平地,容易踏空,出了事找都没地儿找。南老头摸了摸大黄的脑袋示意它再等等,大黄明白,就自个找干爽旮旯疗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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