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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芜抬起头来,只见门外站着一佝偻着背的中年男子,头上稀稀落落的长着几撮白发,整个人都看起来有些颓废。

她愣了愣,长安城近几日是怎么了?

平日里她接的无非就是些找猫寻狗买卖符箓的生意,这短短几天,右相刚走,左相便来,这让姜芜十分好奇,他们这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究竟还有什么想求的。

“我就是。”姜芜站起身来,捋了捋两鬓被躺乱的散发,朗声说道。

那中年男子瞧了她一眼,微微挺直了背,扶着门框迈进了如意铺。

“听说掌柜的,可让心中所想心中所念,皆随我意?”

他鹰隼般毒辣的目光盯着姜芜,让姜芜感觉后背有万只蛇虫鼠蚁在爬,周幽明的温润如玉让她忘记了,他与眼前的这位一般,是个上位者,是这大永朝里,只需要看一人脸色即可的上位者。

“那要看您拿不拿得出我想要的了,越难实现的要求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您可得想好了,这买卖一旦开始了,再停下可就难了。”

姜芜心里默念了一个清心咒,将那种不适的感觉通通抛在脑后,笑着说道。

“这个可以么?”他在袖子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块质地成色都极好的玉佩。“若是不行,我再去寻别物。”

姜芜接过这牙弯弯的玉佩,用帕子擦了又擦,将纹路缝隙里的灰细细抹了,又将玉佩坠着的流苏理顺了,这才举起玉佩对着光瞧了一会。

“可以。”姜芜将玉佩收进抽屉里,回答道。

“我还没告诉你这是什么。”蔡宏文哑声说道。

“不必,这东西我收了也非自用,挂在店里自有人知晓这是什么。”

蔡宏文这才发现,店里的墙上与柜子里挂的除了些黄符外,还藏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小物件,想来应全是她与别人交易所得的。

姜芜收了玉佩,这才替他打了厢房的帘子。

“左相大人请吧。”

“你怎知我是谁?”

“算的。”

姜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又将前几日在周幽明夫妇面前表演的温茶小术法又耍了一遍,让这位相爷看直了眼,直呼小神仙。

“给您备的荷花茶,清热下火。”姜芜将茶双手放在蔡宏文面前。“说说吧,您想求什么?”

蔡宏文用手指描摹着茶杯上的纹路,似乎还在犹豫。

“您若是还没想好的话,东西我可以还给您,等您考虑好了再来找我。”

姜芜也不急,饮了一口杯里的荷花茶,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在四经八脉里流淌着。

“不必,我既然来了就是考虑好了。”

他咬了咬牙又问道。

“掌柜的如何能保证我今日在这说的,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您看到角落里的柜子了吗?”姜芜指了指放在角落的柜子。“里面放着如意铺所有的客人交易资料,客人名讳,所求之事,交易之物,都详尽的记录在了上面,您可以去试试,看打不打得开这柜子上的锁。”

蔡宏文起了身,这才看到厢房角落里立着一口黑漆漆的柜子,他走上前,离这柜子越近越感受到了一种恐惧的气息。他已经许多年没有感受到恐惧了,除了在那位面前。

蔡宏文伸出手想触摸那柜子上的锁,一簇小小的火苗跳到了他的手背上,随后猛烈的灼烧,他感觉到无比刺痛,捂着手痛苦的哀嚎。

“收。”

姜芜吐出一个字,那火便在蔡宏文的眼前瞬间熄了,只留下他被烧红的手背。

他这才确定刚刚那一切不是幻觉,若是姜芜不停手,他恐怕会被烧死在那里。

姜芜走上前去,从柜子里拿出一沓空白的宣纸。

“若是连相爷考虑的这点都做不好,我还怎么做这生意?”

姜芜将宣纸放在桌子上,转手开始磨起墨。

蔡宏文坐在她对面,吹了吹被烧红的手背,这才缓缓开口。

“我的女儿,看上了花楼里一个唱小曲的戏子,日日趁着我与她娘分身乏术之时,扮作男装去看那戏子。”

姜芜磨墨的手顿了一下,却也只是稍微停了一下,这才没让蔡宏文发觉出异常来。

“好似听闻过。”姜芜想了想。“似是哪日出门置办东西时听人说起过,不过并不熟识。”

“我教女无方,让姜掌柜看笑话了。”

“无妨,这世间万物都有命定的缘与劫,劫是缘,缘亦是劫,就看相爷想求的,是缘还是劫了。”

“不知姜掌柜是否听过一句话?”蔡宏文捋了捋发白的胡子。“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

“相爷的意思,是想把他们分开?”姜芜放下墨块,用帕子擦了擦手。“相爷三思,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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