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殿下中毒,危在旦夕,府中无人主事可不行,你赶紧去把皇子妃请过来拿主意。”
丁卯下意识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五皇子。皇子妃正在禁足中,若违令放出来,主子醒后必定追究。可现在情况危急,府中必须有人主事,以将军府的人脉,或许能找到解药救下主子!
早知主子也会因此中毒,他就该事先准备好解药。可现在,他到哪里去找解药?毒药是主子从秘密渠道获得,原本就是为了害人性命,自然不可能准备解药,如今悔之晚矣!
蘅芜苑。
元昊姝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书。
身旁站着画戟,“陪嫁里少的凤尾簪被五皇子拿去送进丞相府,落在了魏曦的手中。”
元昊姝眼神毫无波澜的继续看着书,好似没有听见。
画戟毫不掩饰眼里对五皇子的厌恶,忍不住抱怨:“这些年,但凡主子有的好东西,几乎都送于他,如今府内库房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他偏偏动您嫁妆拿去送给其他女子!”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画戟立即收敛情绪,快步往外走,刚走到内室入口处,房门被人推开,丁卯神色匆匆走了进来。
“公公。”画戟率先打了声招呼。
丁卯无视她从旁快速走过,径直来到元昊姝的面前,红着眼眶行礼,“皇子妃,主子身中剧毒昏迷不醒,您快去瞧瞧。”
元昊姝放下手中的兵书,站起身往外走,“殿下如何中的毒?何人胆敢谋害他的性命?”
丁卯紧随其后,咬牙切齿的告状,“是素缨那个贱婢!借着服侍的机会往汤药中下毒。人赃并获关进私牢,只待皇子妃审问查明真相。”
元昊姝脚步一顿瞥了他一眼,“据我所知,她爱慕殿下许久,怎会是她下毒谋害殿下?”
丁卯心虚的低下头,“奴才不知。”得赶紧派人去私牢毒哑了素缨!免得供出他!
亲自把扔送进上林苑,丁卯想要趁机脱身派人去下毒。
“丁公公,殿下中毒危在旦夕,你不在旁伺候想去何处?”跟随而来的画戟,死死的盯着丁卯。
丁卯:“……想去一趟茅厕。”
“正好同去。”画戟见他站着不动,出声催促:“公公?”
丁卯笑眯眯的质问:“画戟姑娘何意?”
画戟:“近日来只有你贴身伺候殿下,他却中毒昏迷不醒,素缨有下毒的嫌疑,你也洗脱不了干系。”
该死的贱婢!丁卯瞬间明白画戟是在报复他上次怀疑她是细作这件事。无法抽身派人去毒哑素缨,只能暂时作罢,进了屋。
王大夫对着元昊姝重新复述:“老夫特制的解毒丸暂时压制殿下体内的毒性,但要尽快找出下毒之人,获取解药,否则一旦毒发,殿下性命危矣。”
元昊姝闻言微微颔首,扭头看向进屋的丁卯,“你在此伺候殿下,不可离开半步,我先去看望追星,再去私牢审问素缨。”
画戟并未跟着离去,而是留在了原地。
私牢。
“进去!”
侍卫猛地一推,素缨跟管家双双摔进了牢房。
“哎呦!”素缨摔在地上,痛呼一声,爬起身去扶管家,“爹,你没事吧。”
管家借力站起身,没好气的瞪她。
“嘿嘿嘿……。”素缨傻笑,眼角余光瞥见侍卫走了,立刻变脸一把甩开管家:“你刚才想做什么?”鼻孔朝天,扬武扬威,“老东西,别想着替我顶罪,我可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早死了,溺死在了五皇子大婚当夜。”
管家瞳孔震慑,神色痛苦。
素缨别开脸不去看他。她死了还能穿回去,管家死了可就真的死了。第一次坐牢,素缨很是新奇,环顾四周,牢房阴暗潮湿,臭味难闻,木头栅栏比她的大腿还粗,防止有人弄断木头逃出去。
角落里摆放着一只臭气熏天的恭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大冬天,外面冷,牢房里更冷。哪怕素缨穿的比一般人多,依旧冷的忍不住搓手、跺脚,在牢房内来回走动。耳边一开始响起呜呜的哭声,素缨假装自己没听见,烦躁的继续踱步。一人做事一人当,五皇子是她毒死的,等会有人来审问她,最好是元昊姝,她承认犯罪事实,求她把管家救出去放了。祈祷千万来的别是丁卯,她可受不了严刑拷打,只想死个痛快,实在不行咬舌自尽?还是撞墙?
谁知管家看她没反应,越哭声音越大,变成了鬼哭狼嚎。配合着阴森森的牢房,渗人的慌。素缨没好气的瞅他,“有什么好哭的?”
管家抽噎着,吼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女儿就要死了,我哭两声怎么了?!”
素缨一噎,这分明是没把她说的话听进去啊,“我都说我不是你女儿了,你哭个屁啊!”
管家被凶,反倒哭的更加伤心。女儿犯了死罪,为了不连累他,要跟他断绝父女关系。“缨儿,是爹爹没用哇!”他没有早一步发现女儿对五皇子因爱生恨。早一些发现,他会想尽法子把她送出五皇子府,送得远远地,让她再也不能回京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即便他想要替罪,丁卯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素缨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冲着他吼:“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女儿了!”眼角余光看到两名侍卫走了过来,拿出钥匙打开了锁,走了进来。
管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冲上前,“要杀要剐冲我来!”女儿娇生惯养,如何能承受得住酷刑?!
“别理这个老东西,他就是想找死。”素缨骂了一句,配合的主动往外走。
管家妄图阻拦,被侍卫一掌推倒,眼睁睁看着素缨被带走。
刑具室内的墙壁上、木架子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血迹斑斑,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旁边的火炉上烧红的烙铁,老虎凳、滚钉板、十字形架……素缨看得直吞口水,这些可怕的刑具不会全用在她身上吧?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两位侍卫,“侍卫大哥,无论你们问什么我都招,只求速死!”
两名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厉喝:“老实点!”
素缨:“……我还不够老实吗?”
“进去!”侍卫打开一个铁笼子,呵斥素缨钻进去。
素缨仔细一瞧,铁笼子下面能烧火。囚犯一旦进入,伴随着烧红的铁丝,人会不由自主跳起来,有人为此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足尖舞,顾名思义,为了尽量接触烧红的铁丝,囚犯会尽可能的踮起脚尖,在笼子里跳来跳去,最终倒下,变成一具焦尸。
“我不进去!”素缨扭头跑向行刑架,却被侍卫一把抓住,她拼命挣扎,像是过年挨宰难按的猪,两名侍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进去,关上笼门。
素缨气得破口大骂,“老娘都说了,什么都招!为什么还要用酷刑?!我艹你祖宗@#¥%&*#¥%!”
像素缨这种嘴臭的囚犯,侍卫们见多了,一旦用过刑,一个个卑微的求死。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名侍卫立即转身对着来人行礼,“皇子妃。”
女主来了!素缨蹲在笼子里,看到元昊姝顿时眼前一亮,瞥见她的身后跟着承影。
元昊姝走到铁笼之前,淡淡的瞥了一眼素缨,“其他人一块带上来。”
“是!”两名侍卫应声,很快又带上来一名中年男子绑在了吊环上。
素缨扒在笼子里看了半天,辨认出对方的身份,好像是大厨房里的厨子,平日里都是春芽常去大厨房,她很少踏足,所以无法确定。
男子并不老实,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喊着冤枉。双脚几乎离地,只剩下脚尖擦着地面,整个身体特别是两条胳膊吊的直直的,哪怕不用刑,就这般吊着,常人都难以忍受,时间长了,胳膊都得吊断。
绑好了人,两名侍卫立刻退下。
承影立即走到男子的面前,手法利落的卸掉了男子的下巴,整个刑讯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素缨感同身受,下意识双手捂住自己的下巴。
两名侍卫,一个往木桶里加水,一个往木桶里撒盐,再用木棍搅拌。
两人再次退下,承影走上前从木桶里捞出一根湿漉漉的鞭子,从关在笼子里的素缨面前走过。
“嘶~。”鞭子上竟然都是倒刺!素缨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打在人身上,片刻就会令人皮开肉绽,撕下一层皮!
承影手中的鞭子挥舞的猎猎作响,几鞭子下去,男子衣裳破碎,皮开肉绽,有的衣服碎片直接潜进了皮肉中,再看男子一脸痛苦的张大嘴巴却无法惨叫出声,因为他的下巴已经被承影卸掉了。
看小说是一会儿,亲眼见证是另外一回事,素缨看的心惊胆战,刑讯逼供为的就是逼供,可卸掉下巴,男子就算是想要招供也说不出来,这分明是虐杀!
素缨环顾四周,看着铁丝笼,试着用脑袋撞了几下,这怕是撞不死,要不然咬舌自尽?自杀总比虐杀强多了。
站在一旁静静观看的元昊姝,眼角余光淡淡瞥了一眼笼子里的素缨,瞧见她急的尝试各种自杀的方式,嘴角微微勾起。
中年男子被活活打晕,承影随手扔掉鞭子,拿起旁边烧红的烙铁对准男子的额头狠狠的按了上去,皮肉烧焦的味道顿时弥漫开。
素缨根本就没敢看,在承影动手之前,她就已经把头埋进双腿之间,当个缩头乌龟。心里掐算着时间,这才抬头看去,中年男子痛的醒了过来又晕了过去。
承影随手把烙铁扔回火炉上,走向铁笼。
素缨吓得立马往后缩,大叫出声:“别动手!我什么都招!”
承影目不斜视的从铁笼旁边走过,拎起了之前泡鞭子的那桶盐水,目不斜视的从素缨的面前走过。
素缨:“……”太丢人了。
一桶盐水全部泼在男子的身上,令其从昏迷中再次清醒过来。
承影随手扔掉木桶,随手取出一把匕首,逼近男子。
两个人靠的太近,承影又是背对着素缨,导致素缨根本看不到承影做了什么,脑中不停模拟着,承影拿刀在男子的身上切肉?画画?还是在他身上捅窟窿眼?
不知道承影做了什么,男子疯狂的哀求,承影帮他把卸掉的下巴按了回去,男子疯狂的招供,“一年前,奴才奉太子命令入府……昨日接到命令,毒杀五皇子嫁祸给三皇子。奴才都招了,求您,给我一个痛快。”
承影二话不说,徒手再次卸掉他的下巴,避免他自杀。
“带上他,进宫面圣!”元昊姝一声令下,承影立刻解下男子,带着他离开。
牢房内只剩下两名侍卫面面相觑,一人回过神赶紧追上去询问:“皇子妃,管家跟素缨还要审问吗?”
“下毒之人已经抓到,放了他们。”
“是。”
侍卫走到笼子面前,拿出钥匙打开笼子,眼神鄙视的看着素缨,“出来吧。”平日里嚣张跋扈,打骂他人,刚才看他人行刑差点吓破她的胆,没做过的事都想抢着招供,软骨头!
素缨一脸懵逼的从笼子里钻了出来,跟着侍卫去接管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管家抓着栏杆哭的撕心裂肺,不停地嘶吼着:“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哇啊……!”
素缨完好无损的走到他的面前,隔着栅栏与他对望。
鼻涕横流的管家:“……你没受伤?你已经变成鬼了吗?呜呜呜呜!天杀的!下手也太狠了!这么快就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给杀了啊!哇哇哇哇!”
两名侍卫走到素缨的身后,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管家:“……”
从牢房中走出来的管家,激动的立马冲到素缨的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胳膊,“缨儿,他们没对你用刑?”
“下毒另有其人,是一个厨子……。”素缨解释了几句:“皇子妃带着他进宫面圣,为殿下讨回公道。”
父女两个进来时是被押送进不来的,被恭送着出去。
出了私牢,走到无人处,管家一把抓住素缨带到角落里,压低厉声质问:“缨儿,你老实告诉为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缨想了想,干脆不在瞒着他,免得下次被她牵连,于是实话实说:“我对殿下一片痴心,殿下却想要我的性命……所以我在药里下毒,他也中了毒,谁知太子派人也在汤药里下了毒,皇子妃先行审问了那个厨子,厨子招供成了替死鬼。”
管家早已猜的七七八八,听她亲口承认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头猛戳她的额头,“你糊涂!你个孽障!你以为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行了?毒杀皇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全府都得跟着你陪葬!你个孽子!!”
眼看着管家一巴掌呼来,素缨拔腿就跑,“爹!爹!我错了!别打!别打!!”以后她一定让五皇子死的像意外,再也不会用毒杀这种办法了!
遇见下人,管家收手不再追着素缨打,免得节外生枝。强制性把素缨送回落梅院,不准她踏出去一步,转身离去。
“姑娘!”管家一走,春芽立马扑上来抱着素缨大哭。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素缨了。
“我没事。”素缨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你先别哭,告诉我,殿下死了没?”
春芽吓得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转身跑到窗口伸长脖子朝外瞧,没见到有人进院,这才转身哀怨的看着素缨,小声的禀告:“王大夫用特制的解毒丸救下殿下,暂时无碍,仍旧昏迷中。”
居然没死!素缨气愤又庆幸。气愤男主的命就是硬。庆幸没被毒死,否则连累管家他们一起丧命。
春芽忽然再次落泪,“殿下无碍,公子也被王大夫救了回来,可是追星却没了。”
什么?!素缨跌坐在椅子上,两眼失神。
男主跟反派都没死,追星却死了?!该死的剧情,难道真的无法更改吗?!她明明已经提前告知了元昊姝,让她派人暗中保护追星,追星怎么就死了呢?!
“我不信。”素缨摇头喃喃自语,猛地站起身大吼一声就往外冲,“我不相信!”
“姑娘!”春芽连忙追了出去。
古代死人举办丧礼,一般情况下,冬季七日,夏季三日,可作为下人是没有丧礼,命好的主子赏一口薄棺材下葬,命差的,尸体用铺盖一卷扔乱葬岗,甚至死无全尸。
追星身为皇子府的奴婢更不可能有丧葬礼,所以素缨赶到时侍卫们正准备盖上棺木,连夜下葬。
“让开!”素缨大喝一声冲了过去,她不相信追星真的死了,棺材里一定没人,是空的!
侍卫们停下盖棺木,退到一旁。
素缨畅通无阻的冲到棺材的面前,俯身去看。
精致妆容的少女穿着一身寿衣,静静地躺在棺材里,神色安详,像是睡着了。
素缨不死心,伸手去探少女的鼻息,触碰她的脸颊,整个人踉跄的倒退两步,人,死了!真的死了!
“追星,呜呜呜呜!”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铁锤,见到这一幕,再次冲了过来,扒着棺木哭得撕心裂肺。
承影面无表情的走近,一把抓住铁锤拖到一边,眼神示意侍卫继续盖上棺木。
追星是元昊姝的贴身婢女,跟府中的下人不是很熟悉,所以送葬的队伍只有承影、铁锤,如今又多了素缨跟春芽。
没有锣鼓开道,没有亲人送葬,只有承影手里提着红灯笼开路,几名侍卫抬着棺木静悄悄的出了城,准备抬上山安葬。
半路上,有个侍卫体力不支,走走歇歇。
哭哭啼啼的铁锤立即顶上。
春芽扶着浑浑噩噩的素缨走在最后。
半夜三更,黑灯瞎火,上山的路不好走,抬棺材的几名侍卫又是五皇子的人,本身就不喜欢这份晦气的差事,随意扔下棺材,坑也不挖就走了。
“你们回来呀!”春芽见他们扔下棺材离去,气得跺脚想把他们叫回来,她喊得越大声,几人走的越快,眨眼间没了身影。
铁锤哭哭啼啼拿起铁锹挖坑,春芽捡起另一把铁锹帮忙挖坑,可山上的泥土很硬,除了石块还有树根,一铁锹下去,用力的脸都涨红了,却只挖了浅浅的一小块。春芽垂头丧气的看向铁锤,一铁锹下去一大块泥土被她挖了起来抛在附近。
“我来。”承影走到春芽的旁边,拿过她手里的铁锹帮忙挖坑。
春芽站在旁边干看了一会,走到棺材边守着棺材。眼神时不时的落在素缨的身上,见她像是失了魂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地上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虽然铁锤跟承影都是女儿身,可一个天生神力,一个武功高强,一个时辰后大坑挖好。
“侍卫都走了,没人怎么抬进坑里?”春芽愁容满面,“我下山去叫村民上来帮忙?”
“我一人足矣。”铁锤丢掉铁锹,走到棺材前,挽起了袖子。
“你一人怎么行?”春芽吃惊的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承影拽住。
“喝!”铁锤抱住棺材大喝一声,在春芽震惊的眼神中,棺材竟然缓缓离地,渐渐升高。
“天啊!”春芽惊叫出声,满脸崇拜的看着铁锤,看着她把沉重的棺材抗在肩膀上,一步步走近大坑,放入深坑中。
挖坑时难,填坑却很容易,很快,深坑被掩埋,原地多了一座新坟。
铁锤跪在坟墓前,哭哭啼啼的烧纸钱。
春芽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完全无法跟双手托起棺材的大力士联系在一起。
承影则拿起酒壶,倒了三杯酒洒在坟墓前,一把拽起了铁锤,“我们该回去了,主子还需要吾等。”
铁锤抹着眼泪,瞄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素缨,扭头询问承影,“她怎么像丢了魂似的?”
承影冷漠的瞥了一眼素缨,“进了一回私牢,吓着了。”
下山时,天已经亮了,不需要红灯笼。
春芽熄灭了灯火,留在了坟头上。
一阵狂风吹过,红灯笼滚到了地上,突然,被人踩在了脚下。
一身黑衣的万石,拿起铁锹飞快的挖掘,一刻钟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泥土覆盖在棺材上。
砰地一声!
棺材盖突然飞起摔在了旁边的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追星从棺材内站了起来,仰头看向万石,朝他伸出手,“拉我上去。”
万石明知她会轻功,却还是伸出手把她拽了上来。
追星借着力道趁机撞进他的怀中,死死的搂住他不松手。
万石被勒的差点断了气,却还是强忍着,“生气了?”
追星见他脸色都变了,却依旧没有挣扎,这才松开手,捶了他几下,“明明你心悦之人是我,也不知是哪个小人四处散播谣言,说你心悦主子!”
万石不在乎自己的胸膛被锤痛,伸手轻抚着她的发丝,柔声细语:“有人暗中挑拨五皇子跟主子的关系,你心知,莫要中计。”
“我哪有中计?”追星瞪了他一眼,“我就是心里不痛快。”
万石静静地抱着她不说话,追星重伤昏迷不醒时他吓坏了,恨不得贴身守着形影不离,承影却告诉他,追星根本没有受伤,这一切都是元昊姝的计谋,目的是为了引出幕后主使者。哪怕知晓,可听闻追星中毒身亡,亲眼看到她躺在棺材里的样子,他还是无法抑制的心疼、恐慌,怕一切成真。
相拥了一会,万石松开追星的手,拿起铁锹重新把泥土填回去,堆成坟墓。
追星立即帮忙。
万石却阻止,“你赶紧回去禀告主子,铁锤她们埋葬你时,夏远却躲在暗处观察,直到亲眼见证你被埋进坟墓方才离去。”
夏远是夏国安的侄儿,皆是五皇子的心腹。
追星立即下山。
上林苑主卧内。
夏远低头站在丁卯的面前,“放入棺木时,我亲自探查了尸体,确认已死。送上山后按照您的吩咐,弃棺下山,折返后躲在暗处,亲眼看到铁锤她们挖坑埋葬。”
丁卯满意的微微颔首,他随五皇子一样生性多疑,故意命令侍卫弃棺下山,若追星没死,铁锤她们一定会打开棺木把她弄出来,可据侍卫回禀,铁锤她们花费大力气挖坑埋葬,确认无疑。
侍卫抬头看了一眼丁卯,“公公,有一事很奇怪。缨姑娘待人刻薄,绝不会送葬,可她却一路送上山。”
诓骗素缨毒杀追星一事,连五皇子都不知晓,侍卫更是一无所知。丁卯随口敷衍了一句,“她行事向来乖张,不必理会。”起初,他以为素缨办事不利,根本没有毒杀追星,反倒害了主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谁知真凶另有其人。皇子妃带着下毒的细作进宫面圣为主子讨回公道,如今天已大亮,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府邸。
在他眼中,皇子妃除了性子不够温柔,哪哪都比丞相府的嫡女魏曦强,可五皇子却不认同。
大婚之前对皇子妃深情不悔,一朝得知错认救命恩人,转头就爱上了魏曦不可自拔,却对皇子妃恨之入骨,连洞房都找人替代。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他是一个太监,永远也无法体会到情情爱爱,也实在不明白爱上一个人,怎能说变就变了。
皇子妃对主子一心一意,可那个魏曦,对主子冷淡至极,多次前往丞相府不得见,却频繁前往太子府拜访,暗地里跟三皇子交往密切,这般女子,如何能比得上皇子妃?
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奴才能置噱的。
他还是多想想,等主子醒来,他如何交代才能逃过责罚。
丁卯左思右想,决定隐瞒下自己私做主张吩咐素缨毒杀追星之事。主子不知,他也就不用受罚了。反正追星已死,功劳归于自身。主子中毒,自有皇子妃面圣讨回公道。
府中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元昊姝从宫中归来。
晚膳后被抓进私牢,亲眼看了一场酷刑,放出来后又步行送追星上山埋葬,一夜未睡,素缨又累又困,可她怎么也不肯回房休息。追星死了,元昊姝带着下毒细作进了宫,不知情况如何,即便回房她也睡不着。
于是她就跟铁锤她们几个待在蘅芜苑等着元昊姝从宫中归来。
已到用早膳的时辰。面对着桌上的吃食,素缨一点胃口也没有。
承影坐在对面,静静地喝着白粥。
画戟不在,听闻依旧守在上林苑。
素缨扭头看向坐在旁边哭哭啼啼的铁锤,她的眼泪好似怎么也哭不干,从昨晚上哭到现在几乎没怎么停过。抱着比脸盆还大一些的木盆,拿着一把大木勺,舀一勺子白粥放进嘴里不哭了,勺子空了继续哭,舀粥放进嘴里哭声又停了,喝完粥哭声准时响起,如此反反复复。
连一小碗白粥都无法下咽的素缨,眼睁睁看着一大木盆的白粥全部落进铁锤的肚子里。
吃完,她哭着打了个饱嗝,红肿的双眼落在素缨面前没有动过的白粥上,“你不吃吗?”
素缨:“嗯。”
铁锤伸手拿起素缨面前的白粥,一饮而尽,放下空碗,又哭了起来,“追星的胃口跟你一样小,我最喜欢跟她一起用饭了,可现在,呜呜呜……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呜呜呜呜……。”
素缨看着她,默默的想说一句,伤心成如此模样都能吃下一大盆,这要是不伤心,还不得吃下一头牛。
承影安静的站起身,收拾碗筷放入食盒中,提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春芽不敢跟承影同桌而食,单独用完早膳后瞧见素缨什么也没吃,默默去了小厨房,准备做一道自己最拿手的小吃。
铁锤喝着茶,时不时哭几声。
素缨听着她的哭声很催眠,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惊得素缨立马坐直身体看过去。
“姑娘!”春芽快步走近,“皇子妃归府了!”
“主子回来了?”铁锤猛地站起身,冲到春芽面前,前后扒拉着她,好似元昊姝藏在了她的身上,“主子人呢?被你藏哪了?”
春芽:“……我如何藏的了皇子妃?她从宫中带回了御医,已前往上林苑看望殿下。”她见素缨没有胃口,回落梅院准备做点心,恰好撞见皇子妃带人归府。
铁锤力气太大,春芽一个大活人被她摆弄的像个洋娃娃,毫无反抗之力。素缨走上前拽了一下铁锤,没拽动,“你别扒拉春芽了,走,我们去上林苑。”
“我不去!”铁锤撅起小嘴,幽怨的抱怨,“细作是冲着五皇子去的,却害死了追星,我就在这里等主子回房。”
铁锤性子冲动耿直,容易坏事,她待在蘅芜苑反倒更合素缨的心意,带着春芽快步离去。
结果刚出院子,就被哑巴拦住了去路,手上不停比划着。
素缨根本看不懂,扭头看向春芽,心中钦佩春芽没学过哑语,却能跟哑巴正常交流,这也是本事。
春芽看懂了哑巴的手势,一把抓住了素缨,生怕她跑了,“管家有令,让您回落梅院,不许乱跑。”
素缨像个犯人似的,被二人的看管下回到落梅院,哪怕回到房内,哑巴也没走,像个门神似的杵在大门扣守着,防止她跑出去。
素缨一头黑线,管家这是吃亏吃得太多,拿她当贼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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