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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过后,立冬已至。

江流县也迎来第一场瑞雪,白雪纷飞,纯白无瑕,千山万岭,银装素裹。

陈三两手捧着暖炉,斜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秋收冬藏之节气,恰是万物顺时休养之季节。

矿场休班,书院放假,万籁归寂。

江流已初现治世之风貌,百姓安居乐业,孩童有书可读,家家炊烟袅袅,户户宁静祥和,端是一幕最美人间烟火味。

立冬是节,乃“四时八节”之一,按照习俗,家人要聚会饮宴。

江流书院的厨房里,唐小芊穿着围裙,擀的一手好面皮,林婉儿捋着袖口做馅,一盆猪肉白菜,一盆虾仁三鲜,莫问戴着铁镣劈柴,铁柱吊着绷带烧火,不多时,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上了餐桌。

餐桌很大,美酒佳肴。

吴真人、贾老、徐老等三人稳坐上首,陈三两和舅舅左右相陪,其余诸人则按年龄排序依次落座,分别是:唐小芊、莫问、林婉儿、铁柱。

这其中或为良师,或为亲属,或为挚友,或为记名弟子,基本可算是陈三两在江流最为亲近之人。

当然,莫问的身份有些尴尬,红莲教徒出身,又是个俘虏,今日能上得桌宴,纯粹是看在林婉儿的薄面上。

舅舅还问:“这少年是谁?”

林婉儿不知该如何介绍,还是陈三两帮她解围答道:“书院学子。”

“那为何还戴着手铐脚镣?”

“秉承圣人遗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空乏其身,使其性格坚韧不拔,方能将来承受大任。”

舅舅信以为真,还赞道:“真是一个刻苦自律的好少年呀!”

莫问站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话差点连他自己都信了,林婉儿更是偷偷笑得前仰后合,还不忘给陈三两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厉害我滴哥!”

众人举杯畅饮,其乐融融。

恰有诗曰: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屏绣幕围香风……

若世间就一直这般安宁,也不失为一桩人间美事,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个在陈三两意料之内的噩耗,突然时隔多日降临江流。

酒宴即将落幕时,一只白鸽忽的落上了屋檐,咕咕直叫,来回徘徊,众人定睛细望,那脚爪之上似还有信笺捆绑。

陈三两立刻飞身掠去,一把将那白鸽抓在手中。

众人无不好奇,江流书院原为南荣府邸,自南荣氏覆灭后成为江流公产,南荣父子也已死去多时,怎么突然还有飞鸽传信往来?

陈三两心有悸动,赶紧解下鸽爪上的信笺,只见上面只有寥寥几字:“南荣震怒,清明发兵,望君珍重。”

蝇头小楷,字体隽秀,未有署名,也没落款。

陈三两眉头一蹙。

众人轮番看阅,亦是神情凝重。

待房内沉寂片刻,唐小芊疑惑出声问道:“南荣世家不是被咱灭了吗,怎还会有南荣震怒发兵?”

贾老解释道:“这江流南荣氏虽名为世家,实则仅为南荣一分支,其真正的南荣总脉,乃是在扶风郡的广陵府。”

“势力很强吗?”

“世家百年底蕴,辖下一府数县,至少精兵数万,尔说强否?”

“啊!”

唐小芊吓了一跳。

如今江流仅有新兵一千,怎会是那数万精兵的敌手,若真是清明挥兵来伐,只怕撑不过几日就得城毁人亡,这可怎办才好。

林婉儿却是嗅了嗅那纸信笺,略有几分淡淡丁花香,忽的笑道:“阿哥,这信好似是个女子所写,哪家的姑娘?”

陈三两淡笑道:“不知。”

“真不知?”

“真不知。”

“切。”

林婉儿是明显不信。

生死攸关之事,若非亲近之人,怎会冒险飞鸽传书,况且细观信笺表面,几点淡淡水印极像泪渍风干,若非是个女子,怎又会垂泪湿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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