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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清冽,正午的阳光劈开云层,落在身上尚可感受到一丝燥气。

菜市口刑场,人头攒动。

死囚被死死地跪按在地上,官差站在前头,倒拽住他脑后的长辫,刽子手大刀落下,精准的砍在颈椎骨的缝隙之间。

怒目圆睁的头颅,咕咚从脖子上滚落下来,翻滚几下,落在官差的脚边。

黏稠的血液流出,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渗入地面,浸出一抹让人心悸的红。

围观的闲人,发出零星的叫好声。

人头落地,官差从腰间摸出个馒头,塞入尸体断裂的脖颈,止住鲜血外喷。

人群中,有炙热的目光盯着那浸血的馒头,蠢蠢欲动。

刽子手从官差手中接过人头,提着辫子走出几步,来到旁边店堂门口,高搭的席棚内放着桌椅、钩笔架、朱笔,坐着监斩的官员。

监斩官验明真身,捉起朱笔在犯人断颈处点上一点,遂起身离开。

尸体会有专人处理,头颅则被悬首示众。

至于那支朱笔,会有人出高价买去,以压邪驱魔。

炉灰洒在地上,盖住了血迹。见没有热闹可看,人群纷纷散去。

别有用心之人则卑微且谄媚的上前围住官差和刽子手。

邻街对面的一座茶楼上,陈砚缓缓收回视线。

周围是看起来颇具古风的楼层,通体以金色为主调,墙壁上镶嵌着华丽的壁画,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

楼内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脂粉的香气,和酒香交织成一曲味觉交响曲,耳中不时传来银器的碰撞声和杯盏的交错声。

陈砚独坐在靠窗的桌前,安静的看着楼下的喧哗。

公元1901年,广州龙门县。

落后、贫穷、动荡,是这个即将倒塌王朝最后的余烬。世道腐败,内乱外侮。满目榛荒,烽烟不靖。

统治者活在粉饰中的太平盛世,底层百姓却已是民不聊生,甚至到了卖儿鬻女,和土为丸,卒至食人的地步。

珠江三角洲地区堂口林立,会党与盗匪勾结,会助匪势。盗匪滋炽,受害日深,而尤以广州府属为尤甚。

堂口之间广联声气,专以悬红勒收行水为事。打单强索,不遂所欲,焚杀劫掳,祸即立见。

烟馆、赌场、妓院林立,花会、白鸽票、牛牌杂赌,遍地皆是。

秘境之内,是一个真实到让他分不清楚真假的世界。

外来者会被秘境赋予一个本世界的身份,至于如何离开这里,莫红袖没有来得及说,一切只能靠他自己摸索。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砚哥,闯天梯的人就快到了。”

陈砚回头,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瘦弱少年。

额前无发,青黑头皮上长着短短的发茬,后脑勺头发散乱的披至肩膀,似是刚剪不久,看起来有些怪异。

少年靠近过来,“黄义堂那帮散眼子,趁着蔡师傅受伤的当口食欺头。九哥讲了,让砚哥你放手教训佢哋,唔然人人仲以为金楼好温和的。”

陈砚此刻在秘境中的身份,是这金楼中的护卫,俗称红棍、打手。

沉默片刻,他起身跟在少年身后,朝着一楼走去。

是不是莫红袖玩的花样,总要去会一会。

旋转式的楼梯贯穿整座金楼中间,让整个楼层空间显得更加立体宽阔,走在楼梯口的陈砚可以看到二层往上,趴着数百名各色穿着的男女,盯着一楼的空间,兴奋呐喊。

看到一伙人出现在一楼门口,嘈杂的人声瞬间达到顶点。

为首穿着蓝布底衫中等身材的汉子,面色自若的朝着四周拱了拱手,朗声说道:“诸位,我黄义堂召集同侣,广结团体,永接财源广进,一路福星!

今开设我上路广东,中路仁和,下路忠义,会衔共成三堂,恐妨水陆有滞,特悬长红一度。欲为各界大小船只,铺户居宅,四方大吉,护佑无虞。

各界诸君,请祈注意,特字布闻,黄义堂特来金楼拜会山门。”

一语话毕,声音洪亮,竟生生将这金楼之中的喧哗压下几分。

金楼前人群分开,走出个瘦高个子的老者,佝偻着背,脸盘骨棱棱的,比一般人要雄壮许多。

老者手拿一杆烟枪,慢吞吞的吸上一口。

一亮相,又将残余的喧嚣彻底按住,只余他带有几丝沙哑的声音响起:“金楼立足龙门县数年,承蒙诸位关照,凡龙门县道上大小事宜,都由金楼做个中间人、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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