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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说过,唯沉默是最高的蔑视!

贱丑娘骂人的时候,全村人都保持高度一致的沉默。其实刚开始的那几年,每天,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和她对骂,结果是一个个败下阵来。

骂不赢,根本骂不赢。

要么,另一方骂到没词,要么一些天打雷辟的狠话实在骂不出口,要么体力精力都跟不上。骂人也是体力活,象贱丑娘这样骂人是要跳脚的,不是光站在那里骂骂就行的。

贱丑娘体力好,五大三粗,还会耕田。虽然农村妇女都是干体力活的,但耕田这件事基本上全是男社员包揽,稀有女社员耕田的。

我国是农业古国,百业农为先。传统农业耕作,南方水田耕、耙、犁、耖、耥,一样都少不了。我在农村长大,虽然会割草、割稻、插秧,但不会耕田,我姐姐们也不会,只有父亲和大哥会耕田。

春秋战国时期,耕地才开始私有化,封建社会的井田制逐渐解体。铁器广泛使用,铁犁牛耕推广,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形成。至唐代,耕地面积增加,赋税征收制度改革,几乎是“四海无闲田”,水车、筒车灌溉,曲辕犁牛耕,一直到轩辕四十八世纪初都在使用。农人因时因地,精耕细作,农艺快速进步,产量不断提高,领先世界数百年。那时候的农夫,勤劳且节俭,温饱问题基本能够解决,也曾荣光过。

说到封建社会,我得多说两句。

中学、大学的历史老师告诉我们,我国的封建社会长达数千年,一直到孙中山推翻清王朝的帝制,封建社会才结束。还有很多历史学家也是这样说的。

我觉得不对。

我国的封建社会制度在秦始皇建立秦朝时就灭亡了。所谓封建,封建就是“分封”的制度,形成诸侯国。最著名的就是周武王分封八百诸侯。所以,才有后面的“春秋无义战”和“战国七雄”之说。到了战国时期,夏商周形成的“井田制”彻底瓦解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私有制”和“公有制”田亩制度。赢政灭了六国,统一中国,建立秦朝时,看到了因“分封”而带来的数百年混战,给老百姓以深重灾难。因此,在讨论国体国制时,形成了两大派别:一是实行王道,就是给赢姓一族和部分文治武功的大臣战将分封,二是实行霸道,就是中央集权制,实行郡县制。在讨论的时候,一些像侯生、卢生这样的“求长生不老”的“术士”们,为了各自利益,呼号着要实行“分封制”。因为分封以后,“大小诸侯国”之间争权夺利,很需要“人才”,而这些如侯生、卢生们,便大有用武之地,直到哪个“国”都能混上一官半职,足可以耀武扬威。如果是郡县制,郡县长官都是中央任命的,侯生、卢生们不好混。事实不过如此而已。但天下大势,又岂是几个人就能阻挡的?后来的历史就是赢政把主张“封建”的三百七十六名“儒士”“术士”给“坑”了。坚决实行“郡县制”,不给自己的兄弟、子孙“封地”,从而结束了“封建社会制度”。“世人皆骂秦始皇,而三千年皆行秦政。”所以,我认为汉唐以后,实行的不是“封建制度”,而是“专制制度”。

历史的问题,留给历史学家们去讨论吧。

还是谈谈耕田的事。农人耕田传了千百年,属于重体力和技术活,不是人人都行、都会的。

贱丑娘耕田,也骂。骂牛,骂田,骂水,骂草。草也骂啊?骂。那时候很少用化肥,都是稻草直接翻耕进田里,作化肥用。

有时候稻草多了,搅在一块,牛会犁不动,贱丑娘就开骂了:“操你马的X,长的什么X草。”

总之就是手不停、脚不停、骂人的嘴巴不停。所以,贱丑娘耕田的时候,周边几块田都是空的,没人愿意在旁边耕,宁愿晚上加工。

我在读小学的时候,和村里玩伴邹国龙、邹贼皮、衰狗毛等在村子里溜达,有的人家家里的狗就隔着门对路过的我们叫个不停。村里很多人家里都有养狗的,一是看护家门,二是到过年时宰了吃狗肉(买不起猪肉,也买不到)。

我突发奇想。你猜我做了什么?

你都猜不到。我使尽全身力气用凶狠的语气,对着狗学狗叫:“汪,汪,汪汪汪……”使劲叫。

狗瞬间就没声了,安静了,耷拉着眼睛看着我,想看又不敢看、可恨又可怜的样子。我叫了几声后,又往前走,它沉默了一会又开始叫……

然后,只要我再学狗叫,大声的叫骂,它瞬间就没声了,静静的听。

我也不知道它听得懂听不懂,反正是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的话。

这是小孩子的游戏。

我这人和村里小伙伴们相比,脑袋瓜子转得快,有些小聪明,算是会读书的那种。从这一叫一骂一停的过程中,我就从中悟出点什么道道来。

我就对大家说:“国龙的娘那么会骂人,哪天她骂的时候,我们也这样。她一骂的时候,我们就更大声的骂回去,她要追过来,我们就跑。”

这个邹国龙,就是贱丑娘的大儿子。比我大两岁。

在村里,比我大四五岁的、与我同龄的,以及比我小四五岁的,都听我的,我差不多是他们的孩子头。这也带来另一个问题:村里哪个孩子犯事了,大人们就找我。

有时候,大人管不了的孩子,我去说去管,反而管用。

要说这个邹国龙,不坏。不像他娘,会骂人,他不骂人,性情还是比较好的。所以,我们没有嫌弃他,还是和他一起玩,一起“打仗”,一起堆泥人。

小时候,村里小孩子差不多都有小名,也叫“野名字”,往往真名都记不得了,或者大家都叫“野名”,真名全给忘了。象“衰狗毛”,我到现在也记不起他叫什么名字来。

但是,邹国龙没有“野名字”,我们大家都没有给他起“野名”,这有点奇怪。

我这样一说,邹国龙首先赞成。他也很讨厌他娘整天骂骂咧咧的,叫一家人不得安宁,也叫一村人都不得安宁。

这样,过了几天。

一天晚上,贱丑娘又不知道怎么回事骂开了。正好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玩,听到声音就跑过去。

在离她十来米的地方,站定。然后我说:“等下我们一齐大声回骂她,骂什么都可以,就是声音要大。”

大家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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