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sk.3qxsw.com

他的手是有些粗糙。

相比之下,我的手是细嫩细嫩的。是啊,一个诗人的手和一个农民的手,怎么能一样呢?

他叫我“老胜”的时候,完全出于一种本能,那是小时候天天叫、叫着长大的称呼。而当他把这种本能收起来的时候,回归到“社会交际”,他便开始正儿八经的叫起“领导”来了。

“领导是别人叫的,你还是叫我‘老胜’,亲切,习惯。”我笑呵呵的对他说,很随意。

“不,不,那没礼貌,还是要叫‘领导’。”他侧过身,一脸温暖的笑,天真无邪,诚恳诚实,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没变。

桃花盛开的四月,久雨初晴日,暮色深深,村里家家户户的灯开始亮起来了。往前看,西溪村已经和县城连接成一片,可谓华灯初上。

“领导,我能不能提个过分的要求,请您到我家里坐坐,炒两个菜,我们喝一杯?”他看着我,好像在央求,又好像在请示,好像又带着一分局促和不安。

他还叫我“领导”,由他吧,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应着就是了。说多了,他还觉得难为情呢。

我一拍他的肩膀,一把搂过来,“走,我正有此意。去你家,喝酒去。”我们俩个子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而且小时候经常比高,我们俩总是一样的。

他马上掏出手机,给他老婆打电话:“舒雅,炒几个菜,一位大领导到我们家来吃饭。弄点下酒的。”

这下好了,“领导”还要加个“大”字,真是让我无语。

翩跹的萤火虫就在我们触手可及的高度打着闪光灯,像可爱的小精灵簇拥着我们一直盈盈而行,冉冉而走。

小时候的萤火虫,特别是远处的,山上的,都以为是“鬼火”,甚至不敢多看。

云水的房子就建在我二姐家的后面,不远。但为了等吃饭,我们便往村外走。

“不为今夜不为谁!”我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这是一句颇有深意的话。他显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解释起来也挺困难,说不清道不太明,不说也罢。我便说:“没有,我自言自语呢。”

沿着村庄的边缘踽踽而行,路渐行渐远,城市的辉煌已经被麻子山遮挡隐藏,不见月亮的倩影,却似乎有月的清辉镀亮了这个夜色渐浓、仍在欢快的村庄。

又看到稻田、菜地、池塘,还有溪水、沟渠。

一丘丘清水田里,秧苗已泛青,所有的行距和株距都像用尺子量过一般,让我想起老先生当年插的秧。恰到好处,清晰可见。

城市里听不到的蛙声,已经迫不及待地欢叫,鼓噪着我们的隔膜,此起彼伏,像在声声得意忘形的自鸣,又像一场场有组织的歌唱比赛,淹没了城市的热闹和村庄的喧嚣。

荷叶田田,绿盖如伞。微风拂过,荷影绰绰。调皮的青蛙在荷田里东躲西藏,甚至跳到荷叶上端坐着,放开喉咙高声歌唱,而荷叶的晃动,像极了拍打着节拍的仙子。随着蛙声一片,荷叶摇曳飘香。

社公门塘的浮萍铺展开来,周边门窗透出的光,照在上面,似明似暗,朦胧着那种朦胧的美,还时不时的抖动着,那定是鱼儿在水里嬉戏。

“好美的一派田园生活美景啊。”我不由得赞叹起来。

“小时候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每天为填饱肚子的年代,怎么可能感受得到这种美。”他只笑,听我说,眼里透出崇拜和羡慕的光来。我知道,他是没有这种感受的。因为他天天生活在这里。

而我久居城市,加上诗人的浪漫,回归山水田园的愿望十分强烈,自然看得到也感受得到别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的山水田园之美。

菜地里萤火虫的热情,秧田里蛙声的齐鸣,水田里荷叶的摇曳,池塘里浮萍的伴奏,栀子花的香气都在演奏着这个村子别样的风情。我籍着微弱的光,寻着萤火虫的闪亮,走过香径,行至竹篁,走近寂寞而热闹、透着空灵却又藏着缠绵诗情的村落。

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故乡熟悉的味道和故乡的柔美,还有小时候的热闹乡愁。

今夜,已注定我走不出这份美丽,这份夜色的悸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心的最深处发出一声重重的长长的叹息。

这时,云水的电话响进来了,是他媳妇打来的:“云水,已经炒好几个菜了,可以请大领导回来了。您们要喝什么酒?我先准备好。”

“就喝那瓶十五年的四特酒。”云水说。

动作这么快啊,我想。一看也晚上七点了,我们便转身往回走。

今晚偶遇相逢,走一路,看一片田园美景。

等到了云水家,畅饮四特如兰,举杯话桑麻,又该有怎样的甚欢相谈。

(明天的故事,我们期待中……)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