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考场就在延平门内的待贤馆里。进得馆来,迎面是一座玲珑剔透的大厅,桌几铮亮,檀香熏室,是主考官们喝茶议事的地方。
自大厅两侧的月亮拱门而入,后面是一排排鸽笼式的平房;一人一室,一桌一椅;敞门亮窗,逐室编号。这里就是文科考场啦……。
考生举子,一个个长袍阔袖,文质彬彬,风流儒雅;按照编号对号入座。他们轻掸微尘,辅展包袱盒笼,摆好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只待官衙杂役发卷开考……。
黄巢和魏保衡邻室,一墙之隔,探首可见。
入室之后,黄巢心静气闲,往砚中稍添净水,慢慢磨动墨绽。墨浪轻荡,人如泰山端坐……。
魏保衡进得考场,便觉得一股恐惧感袭上心头!看看一间间考室,简直象一座座牢房,瞧瞧桌椅,如铺针毡!无奈入座,却又不知做些什么才好……。
刚刚坐下,又撅起屁股,探脑瞧见黄巢已开始磨墨,也慌忙取出笔砚,拿起水杯就往砚中添水。谁料手腕不知为何抖动的厉害,砚台一下子加了个溜溜满沿!根本无法磨动……。没有办法,只好再泼出来些。砚重水滑拿不稳,石砚脱手,一下子掉在了桌前地上,沾了个满砚泥巴,脏头肮脑!魏保衡气得真想踏上一脚,踩个碎烂!可是那样却考不成啦?
他离座跑到桌前拾起,骂了句:“浑蛋”端了水杯洗刷干净,又添些水儿磨墨!他的门后桌前却搞得泥水漉漉,桌上水渍墨溅,窝囊片片啦……。
这时,考场的公差杂役己开始逐室发卷。一个差役走到魏保衡桌前,卷未发出,突然滑了个趔趄!低头看看地上,高声骂道:“怎么搞的?猴尿这儿了啦?咹——,是你搞的?”
魏保衡见考场公差厉害,不敢得罪,赶紧陪上笑脸,说道:“哦哦——,官爷,是猴儿尿的;不不……。”
考场公差火了:“考场哪进来的猴儿?猴会尿这儿吗?”
“不不……,是我,尿的!哦哦,不不是……。”
“咹——?是你尿的!没进考场就吓尿啦?那你来干什么?”公差看看脚上的新鞋沾了不少泥,能不火吗?
临近的考生听见此处热闹,都探头瞧来,闻此言语,都不禁哄堂笑了。
主考官王宗实,今日穿着一身文官服装,斯斯文文的样子,在众随从的陪同下走来。他见前面笑声朗朗,哄闹嚷嚷,忙近前问道:“喂,这里发生什么事?”
公差见是主考官到了,当下不敢喧哗,侧身禀道:“大人,这小子刚进考场就吓尿啦!弄的门口泥泞,滑了小人一跤,一双新鞋子弄满泥巴,老婆又要骂……!”
“哈哈……!”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笑。
“不不……,主考大……舅舅……,不是我尿的!是砚台里清水多了,我泼出来些!他硬说是猴儿尿的……。”
“啊——?舅舅……尿的?”公差听他喊主考官舅舅,一下子也吓呆傻了,语无伦次起来。
众人又笑了一回。王宗实见闹得太不像话,威严而不耐烦地说道:“好啦,好啦!快发卷吧!”
公差躬身颤抖答道:“是——!”
王宗实说完,发现了黄巢也来文考,会心的一笑!又大摇大摆的继续视察去了。
公差赶紧拿出卷子,向魏保衡道歉:“啊——,公子爷,对不起,对不起哇!刚才是小人错啦!不该说尿这尿哪的……!”
魏保衡接过卷子,又大大咧咧的“哼”了一声,说道:“别说了——!”
黄巢看的清楚,听的真切,知道魏保衡也和王宗实大人拉上了关系!微微一笑,便落坐展卷,看了题目,又现喜色!轻挥狼毫,洋洋千言……。
主考官大厅里,王宗实和几位副主考文职官员在品茗闲嗑,悠然自得。
一位三品翰林学士,紫衣金龟,满面清高桀骜气质,咬文嚼字的感叹道:“前几日数场武举大试,令老夫眼界大开,真是天下之大,英雄辈出!然——,太平盛……!
他那句流行在文人墨客中的“挽两石硬弓,不如识一丁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位极善恭维的四品副主考截住了:“啊呀呀……,想不到李翰林——李大学士,文章盖世,天下一笔!对武学之道还具慧眼!学生却是半窍不通!”
王宗实听了,“哼”一声身子向后仰去,二郎腿高跷桌几之上,大有不屑一顾,听后做呕之态。
这位善说恭维之词的四品副主考见此,知道拍马拍到了驴腚上!心感不妙,忙向王宗实笑脸奉上,说道:““哦哦——!当然,当然!武学之道,当数主考大人,王将军喽!我看王大人免试的那位黄巢,弓马骑射,确实无人匹敌……。”
王宗实有意炫耀的说:“”哼哼——!你们只知那黄巢九剑一孔神射!那是小秃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更高更妙的是他那套奇玄剑法!你们知道是何剑法吗?那就是两千年前震慑诸侯六国,匈奴闻之丧胆的久己失传的冲天剑法!”他说到此处,有意一停不语。
“啊——?”众人莫不惊奇,深感王将军通今博古,武学精深莫测!
王宗实见此,用擂吹海谤道:“那冲天剑法,天下之大,恐怕现在只有老夫识得喽……!”
“啊呀呀,天下绝学!我等见了还视若平平,真的孤陋寡闻,少见多怪!”
“是啊,是啊?若非王将军独具慧眼,岂不埋没了英才?
“看来那位曹州黄巢,不仅武功盖世,还是个文武全才哩!我看见他又来参加文考科试了呀!”
这时,许多副主考无人随着那位拍马迎合的四品大人,爬上了王宗实的杆儿!
唯有那位被称作文盖当世,天下一笔的李翰林学士,轻轻哼哼了一声,缓缓捻须道:“常言说,武无第二,文无第一!参加文考科举,可不能免试喽——!那要看一字一句,通篇通章的文章呀!”
“是啊,是啊!文章优劣,当看李大学士的啦!”
“哼哼——!”王宗实一声冷笑。
“当然,当然!主考是王将军,王大人的啦!”
王宗实白了众位南衙臭儒一眼,傲慢的说道:“难道当今皇上也比不得你们诸位啦?那就等交卷后看吧!”
“是啊——,文章优劣当然要靠皇上圣裁……!”翰林学士李大人柔中有刚的说。
……
考场上。
黄巢接了考卷一看题目,竟在几天来的意料之中!微微一笑,稍加审思,便蘸墨理毫,轻松松挥洒起来,文如珠玑,撒满丝绢,不大一会儿,就是半篇之多……。
魏保衡心里窝囊,接着看题,咧嘴刚要笑出声来,不料眉间又皱起了疙瘩……!
原来,文章之命题乃是《治国方略》!
他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地审着命题道:“哎?奶奶的!治国就治国呗,还什么方略?常乐的?这是玩的什么花胡点儿?……”
“噢——,对!治国才能常乐,吃喝玩乐嘛!”
转念又一想,言道:“不对!题目叫方略呀?不是常乐的意思!竹箩、丝箩有方的吗?也没有长的呀?箩都是圆的吗?……。”
“唉呀呀……,这命题真他娘的迷惑人呀!”
忽儿又想起来什么,言道:“哎——,黄巢送我的那篇习作叫《治国论》!皇上的命题叫《治国方略》!管他娘的方的,圆的,长的扁的!反正都是治国。抄——!”魏保衡探头看看监考官向别处走去,偷偷掏出黄巢的文章,掂起笔来就抄……。
刚刚写完题目,只见他恨恨地骂道:“娘的,题目抄错了,怎么行?”双手抄起丝绢一团,丢在了地上!转而又说道:“不行呀!不能按黄巢的抄,若是跟他的一模一样,那还成吗?他那只是半篇文章呀——!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呢?”
急冒了一会儿,他面对白绢,看着命题,双手捧腮道:“”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这时,黄巢在奋笔疾书!其他学子也都在挥毫运笔,时思时写!整个考场竟然没有一丝声响。
“啪——!”一只金甲虫儿飞来,落在了魏保衡的墨砚里翻了几个滚儿!黄黄的虫儿立刻变成了乌头黑脑……。
魏保衡正捧腮暇思,蓦然一惊!瞪眼看着虫儿,伸手想将他擒出来,又怕沾了满手墨渍!他去拿笔想把它拨出!这时,那金甲虫儿象只油黑的小屎壳郎,己慢慢的从砚中爬了出来!魏保衡用笔猛地一甩,谁知小虫儿往前一窜,笔头甩了个空!虫儿却扑到怀中的试卷上……。
魏保衡惊叫道:“哎呀!完了,完了!一字未写,倒先把卷子弄脏了!这是唯一的试卷了!这可咋办呢?”
小虫儿翅膀一动,展开翅壳欲飞的样子!魏保衡叫道:“娘哎!你可别抖翅儿呀!你若一抖,满是墨点点儿,我可玩完啦……!”
说着,他拿起己倒干的清水杯子,一下子罩住虫儿,就像捂蛐蛐儿似的可笑!
罩了一会儿,只听得虫儿爬动!魏保衡带着哭腔哭调地说:“哎呀呀,你满身是墨,就别在里面爬动啦……。”
他掀开杯子,露出一些缝儿,决定用手去擒它,不料金甲虫从缝中爬出,又要抖翅飞去,魏保衡又猛的罩住,囗中不再叫苦,只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如此反复了数次,只是试卷上竟是十分好看的花圈圈儿,每个都杯子口大小,而且十分匀称……!
魏保衡口中只顾佛声不断,见此陡然惊喜道:“难道?难道……,是佛的文字乎……?”
提起佛,他脑海中立即出现了活佛昪律临行为他占卜的情景——
意有所求,心无所求。
无求即有,有也是无。
随遇而行,行而生有。
有之勿放,放之亦留。
留下生花,化之锦绣。
……
想到这里,魏保衡呆呆地看着杯子下面的金甲虫儿,自语道:“愈是无所求愈即会生有,这就是佛的道理!金甲虫啊金甲虫!难道你是佛祖派来的金甲神佛?”
“……有之勿放,放之亦留!难道这花团儿是你给我留下的妙笔生花?”
“……是啊是啊!留下生花,化入锦绣么?这些谁也看不懂的花团儿,难道会换个锦绣前程?嘿嘿……,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金甲虫,不不……,金甲佛啊金甲佛,你就好好的给我画吧!俗话说货赚不识的主儿,拳打不知的人儿!就用你的花圈圈儿懵他一家伙,说不定这气死圣人难倒仙的佛文花字儿,能换个大官儿当当的哩……!”
魏保衡祷告嘟嘟的着,干脆挽起袖儿,像开宝似的,轻轻掀开杯子,用手轻拿起金甲虫子,又在砚中沾些墨汁,放在杯儿下让他继续画圈儿……。
不大一会儿,一张洁白的素绢画的满满当当!
他轻轻拿开金甲虫儿,立掌念道:“阿弥陀佛,谢谢金甲佛!谢谢!让您沾了满头满脑黑墨水,劳累您啦!啊?您就回去再洗吧,我这儿也没有清水了呀……。”
屎壳郎似的金甲虫飞走了。
魏保衡在衣衫上擦擦手,捧起试卷,“嘿嘿”地笑了……。
主考官大厅。
几个差役陆陆续续收来了试卷。有人禀道:“老爷,考卷收交己毕!考场已经关闭,请老爷示下。”
王宗实道:“好吧,放在那里!你们都退下吧!”
“是——”
继之,王宗实转身对各位文职副主考道:“诸位大人,大家都各自拿些卷子,分头筛选些上好文章,再做定夺如何?”
“好吧!全听主考大人吩咐啦!”
众人都分拿些,各自阅卷审视起来……。
王宗实也随便拿了几份,简单的翻翻姓名编号,喊道:“黄巢的文章在哪位大人手上?请捡来我看!”
“噢——!王大人,黄巢的卷子在这儿!”有人赶紧送了过去。
翰林学士李大人轻轻哼了一声,转首对别的考官言道:“这些文章里面,隐隐珠玑黄金可不少哇!”
王宗实没有听清他嘟嘟的什么,接过黄巢的试卷,细细阅读了几行,不禁拍案叫绝:“好,好哇!真是字字珠玑黄金,妙语跌宕生辉,殊有见地!殊有见地哇!”
他又喊道:“喂——,大家听听黄巢的文章——:纵观自古,何以灭国?何以立国?莫不由兵开始!兵者,大刑也;刑者,政治也!治国方略,当以富国强兵为本!……。
强兵,当以强将硬相!强将者,应文武兼备,能兵能政;硬相者,兵战能谋,运筹帷幄!二者亦于朝廊,兵已形成,附诸于将,军务肃严,战无不胜!
不知何年何代,文武分为两道,又设南衙北司之局!致使士大夫谈兵,恥为粗野;大将军言文,讥为假斯!问缙绅以兵事,曰‘兵非吾事,吾不当知!’;问将军以政治,曰‘政非吾问’;政不治,军不整,时之大弊,国将何治?……”
读至此,众官员听之入迷,惊之不已!王宗实略顿,暗道:“这未免太犀利,太直指了吧?”又看到众官无议,心下高兴,又读道——
“富国,当以治水利,重农桑!,水为农桑之命脉,舟运商务之航道。治之国之大利,失治国民大害!吾见今岁黄淮大水,深五丈,飘没万家;秋稼毁淹!民心思乱,国将不治……。”
王宗实不再读下去了!他意在用黄巢之文反击压倒这班臭儒的气焰,谁知黄巢文中却有许多指责朝政之词!朗读中虽避去不少,但有些又不得不读出,甚觉汗颜耽悸,生怕这班臭儒挑文嚼字,适得其反……。
谁料,那翰林学士李大人却微微点头赞许,众官员又纷捧颂道:“果然句句锦绣,治国良策!见地至深!”
王宗实禁不住又洋洋自得起来!他端起紫砂宜兴壶呷了口香茶,侧目又朝李大学士瞧去,见他捧着一份试卷,两眼直勾勾的发怔,表现十分异常!开口问道:“李大人哪,你也发现了珠玑锦绣文章?念出来大家听一听哇!”
那李大学士如闻所未闻,把一篇文章横看竖瞧,侧读顺念,却怎么也不认得,捋须沉吟道:“这文章?……这文字……?”
王宗实却趁机耻笑:“怎么?李大人文盖当世,对文字之优劣也评不出么?”
李学士脸烧如云,尴尬地说:“哪里,哪里!此文……深奥、玄奇呀!是得废神揣摸嚼味一番……。”
“哈哈……,难道在野学子,曲曲少年之作,有劳李大人废神揣味的?那岂不是真的文无第一了吗?哈哈……!”
王宗实的语言如此刻薄刺激,使李大学士如坐针毡,心中暗道:“堂堂翰林学士,号称文盖天下,若被人说成不识学童之作,岂不贻笑大方乎?”
进而他又想到:“这位兵权在握的北司巨头,朝廷宠臣,刻薄阴毒!若回禀皇上,给我加个埋没奇才之罪,岂不是身败名裂么……?”
李大人额头冒汗了!他掏出手帕试试汗渍,心下蓦然有了主意!捋须轻咳,缓缓慢语地说道:“奇文,奇文呀!莫非我朝又要神童出世,甘罗再生乎……?”
王宗实见李翰林如此神秘惊?之态,心下疑惑,起身说道:“请借一观,看看能胜过黄巢的文章?”
他接过试卷一看,不由地也怔在那里!原来是魏保衡的那份甲虫戏作,画圈圈儿文章!
他抬眼又去望望那位李大学士,只见他眨着诡秘的眼神,不由低下头去,也装出细心揣测品味的样子,暗想:“我若说不识得此文,岂不反过来又被他耻笑讥讽?”随即频频点头道:“嗯……!果然好文章,好文字,好书法!”
众位考官闻得两位主考大人如此夸纷纷围拢过来,齐看此文,都不禁先是呆怔,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然后“噫嘘”不已,七嘴八舌,故作欣赏的说道:“噫……,哇!果是奇文!奇字,奇人哪!”
“我朝真的又出奇才喽!”
“是啊——!人言五百年出得一神童,今日确实看到了!”
正当人们纷嚷不已,争相观文的时刻!王宗时突然看见考生的姓名!吹嘘道:“噢——!原来是魏保衡哇!此人也是曹州举子,我的门生啊……!”
……
高升客栈。
店小二迎在门口,向陆续归来的赶考举子连连抱拳揖礼,吉言接风:“恭喜,恭喜!恭喜各位官人考场得意,文章夺魁!恭喜呀……?。”
这是客栈的规矩!每逢大考之年,举子归来,客栈都要如此一番!一则讨得举子欢心,二者可得许多小钱!通常人称“讨喜钱!”
黄巢和众同乡应试一起归来,皆春风满面,含笑还礼,纷纷掏出碎银赏给小二哥,说道:——
“同喜,同喜,借你吉言!”
“倘若得中,另有大赏宝店!”
魏保衡交卷晚些,跚跚迟归,蔫头蔫脑的样子……。
店小二照例迎上去嚷道:“”恭喜,恭喜!恭喜公子考场得意,文章夺魁!”
“恭喜,恭喜个屁!滚——!”魏保衡烦心地一挥手,拨了店小二一个趔趄!
小二哥掸掸衣衫,见魏保衡进去,嘟念着说:“哼!八成文章没做出来,朝别人撒气!哼哼,绣花枕头——!”
魏保衡转身听了最后一句,气呼呼地问道:“小二,你说什么?你说谁霉头?”
店小二急忙道:“我没说什么呀!我说公子许能占个魁头呀!”
众人刚刚进屋,听得门口嚷声,纷纷出来问道:“哎!是保衡呀?怎么啦?”
魏保衡望着楼上同乡,说道:“老子正没出呕气,刚进门他就在背后咒我霉头!”
小二哥解释道:“没!没有哇!我是说公子许能占个魁头,榜首什么的!”
“保衡!你没听准嘛?这是好话吗!”
“算了,算了,上来吧!”
回到房中,黄巢问道:“魏公子,呕什么气?文章没作好么?”
魏保衡扭转了一下身子,“哼”了一声没答话茬儿。
黄巢道:“哎——,这个命题你应该作好的呀!我送你的那篇习作《治国论》,虽说没写完!你正好可以发挥改动,不是很容易成好文章吗?”
魏保衡道:“你那是《治国论》!这是命的《治国方略》,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大同小异吗!”有同乡说他。
“嘿嘿……,他是故意呕气,怕落个沾黄巢兄的光哩!是吧?”有人嘲笑他。
魏保衡像只被斗败的公鸡,只好坦率的说道:“哎呀呀!你们不知道呀。我一时被方略二字搞昏了头,迷了场子,真忘了把黄巢的半篇抄录下来啦……!”
接着他又愤愤的说道:“奶奶的!都怨那个混蛋,王八蛋的烂差役!他硬说地上的泥水是猴尿的……!”
众人又哄笑起来:“猴尿的,人尿的,都是你说的嘛!”
“哈哈……!”
魏保衡气得哭笑不得,一拍床铺嚷道:“别闹了!”
黄巢又关切的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作的这题目呀?”
“对对!你是咋作的?说说嘛!”众人齐道。
魏保衡听了,像发神经似的,精神一振,二话没说,就从脖子里摘下护身金佛,端端正正安放在桌子上,趴倒在地上就连连磕头!口中只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金甲神呀,金甲佛——,保佑,保佑,多保佑……。”
“哎哎——,你变魔道了么?”
“你怎么啦?”
魏保衡爬起喘了几口气,便讲了金甲虫画圈圈儿的经过!他神色肃然,像真事真灵似的……。
“哈哈……!”
“哈哈……!”
众人和黄巢笑的肚子都有些疼了!
“哎哟哟……,我的公子爷哟!你他妈的真会#呀……!”
……。
此刻,皇宫中唐懿宗和郭淑妃正在专心对弈玩乐!他们的女儿同昌公主闯了进来!撒娇泼闹地摇着皇妃说道:“母后!你和父皇不是下棋就是拜佛,再就是听歌看舞,饮酒宴乐!也不问问……。”
郭淑妃笑道:“孩子,你要母后问什么呀?”
娇公主道:“天下选考之事呀……!”
郭淑妃有意逗道:“哎呦呦……,如此国家大事!后宫是不能参与朝政的。母后万万问不得的!”
“母后!你呀,你怎么忘得了哪……?”
懿宗笑道:“哈哈……,母后忘得!父皇不曾忘得!是不是为女儿选驸马之事呀?”
同昌公主搂了懿宗的脖颈,娇颜滴滴地说:“还是父皇心疼女儿!母后一点都不好……!”
郭妃假装生气的样子,说道:“好啦,好啦!母后不好,这事母后就不问了!不过选考贡举是朝廷之事,选驸马可是家事!母后不问,就休想选得成啦!”
这几句逗的公主娇泪直转,她又跑到郭淑妃跟前,说道:“哎呀!母后,女儿是说你一点儿也不好好给女儿操心哪!你干嘛生气哪?”
郭淑妃嗬嗬笑了,又道:“母后干嘛不生气哪?自己女儿,想要个什么样的驸马,也不跟我和父皇说!我们晓得怎么操心哪?”
懿宗笑道:“是啊!你想要个什么样的驸马呢,快说呀?”
同昌公主想了想,说道:“嗯——,女儿不要武状元,打打杀杀的,不会有感情的!”
“哪——,皇儿是想要文状元喽?文文绉绉的……咹?”
“父皇——!孩儿要的……是状元!可也不要文文绉绉,酸里酸气的呆状元!是……?”
懿宗逗道:“是个青色紫面,头若斗!眼如铃!满脸上高凸凹下,说话声若洪钟的大驸马喽?”
“父皇!你坏,你坏!”同昌公主顿足娇嗔。
郭淑妃道:“好啦,好啦!我的宝贝女儿——!你要个什么样的,说出来也好让父皇给你挑选吗!”
“是呀!讲出来嘛,要星星?要月亮?还不是父皇一句话么?”
同昌公主高兴了,抿着嘴儿,思衬着说:“要个……要个白白胖胖的,不高不矮的,不酸不呆的,会玩会逗的!嗯……,总之,让人一见就乐的……!”
懿宗摇手道:“哎哟哟……,好啦,好啦!”
“怎么啦?父皇。”
懿宗道:“父皇虽为万民之尊,富甲天下,也不敢私自作主,为女儿挑选驸马呀……。”
同昌公主又要撒娇胡闹。
懿宗皇帝又说道:“嗯——,这样吧!文武状元、榜眼、探花、三十六进士等等,主考官们虽己拟定,但是父皇我还没有朱笔批点!待会儿,让他们把文考人选都宣进宫来!先看其文章,文如其人嘛!然后你们母女在珠帘后亲自挑选如何?”
“好主意,好主意!”同昌公主拍着巴掌乐了。忽然他又想起来什么,着急的问道:“父皇,若是选中了,该咋办呢?”
懿宗一听,也没了主意,“是啊!后宫之人怎能上殿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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