昪律无限感慨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老衲年事已高,只怕……不能为皇上出力了……!”
魏保衡指使众人将金匾挂在禅堂门上,重新坐下,昪律大师又是称谢一番。虚喧伪寒之后,他们都恢复了平静,昪律言道:“驸马爷对老衲修行藏为知之甚少,和皇上谈及,且不可虚言取宠,妄欺圣上……。”
魏保衡嘻笑道:“刚刚当上驸马,就去欺君罔上?哪还了得?不过——,嘿嘿……,多少也得有得添油加醋呀!嘿嘿……。”
“啊——?你奶奶的……!”朱范骂口刚开,忽然闸住不语!
魏保衡装呆:“我奶奶怎么了?”
“哦哦……,没事,没事!”
“舅舅我是驸马爷了!你怎么还小子,奶奶的断不了口哪?若要公主听见,还了得?”魏保衡肃然道。
“是是!舅舅是该断口牢记了!”
昪律大师只是缄囗微笑不语。
魏保衡正经八板的对朱范说道:“朝里的事儿你不懂!任何事情没点油盐酱醋都难办成!”他指指昪律胸前的金牒,又道:“这眼前的事——,还不是秃儿头上的虱子?只要我和大师对得上口,说的一致,油盐酱醋更有味道!对不——?”
朱范高兴了,笑道:“行!你小子……,不不,你这个小驸马能当的好!哈哈……。”
魏保衡得意的笑了,昪律禅师轻诵佛号!
笑罢,朱范转首问道:“活佛,托您老佛法指点,我们甥舅这些年运气不错!求您费心,再指点指点!我这个刺史还得升一升啊?”
昪律禅师笑笑还没说话,魏保衡却慌忙接道:“不行,不行!眼下皇上正嫌你剿拿盐盗不力,莫想让外甥再给你美言升官……!”
昇律禅师望望他们甥舅二人,站起身来说道:“佛言,应作而不作,何以悟证觉?朱大人请随我来——!”
朱范随昪律进了一间密室,只见他朝着几案上一个精美的盒儿一拂袍袖,那盒儿便掀开了盖儿!朱范凑上瞧去,见里面蹲放着一只小小的金蟾,阖闭着眼皮,并无十分惊人之处……。
谁知昪律禅师用断臂只轻轻一震案子,那只金蟾竟跳到了朱范的手中,张大了嘴巴,睁开了眼睛,鼓鼓的射出两道红莹莹的光芒……。
“哇——!这金蛤蟆看上去倒没什么!孰料竟如此精巧,活灵活现啊?……。”朱范捧着惊叹不己,爱不释手。
“阿弥陀佛——!这只金蛙,有传说是汉代张衡所造浑天仪下的第八只!有传说是来自西方天竺国,是佛门至宝!原为佛祖如来脚下的一只灵蛙!”
昪律禅师还未说完,朱范已经惊叫起来:“哎呀!这是件宝贝呀!”
昪律道:“是呀!据说这只金蛙若得遇缘者,能知天下动乱大事、天塌地陷之灾!可惜老衲供奉多年,竟无此佛缘,不曾见他自动睁眼张嘴过!只有轻轻去动它,才能这样……!
朱范问道:“大师的意思是——?”
昪律转身面西,颔首道:“前本想献给宣宗皇帝,无奈错过机缘!今懿宗皇帝圣明,崇敬吾佛;若是缘者,固之福矣!老僧无以回报当今圣上,想由您转赠进奉,岂不是一举两得之美事?善哉,善哉!”
“啊呀呀,禅师如此对我!真真是感激不尽啊!本官应当奏明皇上此宝是您老珍藏……!”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图名利,世事皆空;就不要再提及老衲了……。”
“多谢大师!本官若得升迁,要和大师平分曹州……。”
朱范是迭迭感激不尽!
昪律微笑低诵:“吾佛慈悲,与人为善;阿弥陀佛……!”
……
天色渐渐黄昏。俗话说:“春长秋短”,不一会儿,夜幕便降临了!
黄家,众兄弟掩上大门,打开了藏储私盐的地窖子,准备将所存不多的盐巴装上车子,推往外地卖掉!再置盖几间房子。因为兄弟们都长大成人了啦,提媒说亲的有许多人家……。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众兄弟一惊,正无所是从!大门“咣当”一声被撞开,果然,闯进来了一个公差!
众兄弟操戈不及,只好握拳以待!谁料那名公差身后并无人尾随而入,不等众兄弟向前,那人气喘嘘嘘,急急促促地喊了几声:“舅舅……!”
“是林言?”
“怎么啦?言儿?快说!”
原来是黄巢兄弟唯一的外甥林言,现在县衙当差!
林言大口的只顾喘气,显然是一路急奔而来!他断断续续的说:“舅舅,不好啦!快……快……。”
黄巢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慢慢说,不要着急!”
林言稍稍喘息,仍然十分焦急的说:“舅舅,快搬家吧!今夜里州府要集中行动,剿杀盐户哩!你们黄庄可能是第一个要剿洗的,他们说凡黄庄的盐贩,一个不许漏网,要全部缉拿归案哪!”
“他娘的!这是为啥!黄庄的盐贩油多嘛?”黄揆骂。
“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黄巢问。
林言道:“我是前天从县衙抽调到州府里当差的!是那个魏保衡带来了圣旨,责惩曹州府私盐贩子猖獗!所以朱范决定今夜行动……!”
“啊——?”
“这该怎么办好?”
黄巢轻轻“噢”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在沉思着……。
黄存道:“快去请爹爹来,商量,商量!”
黄揆攥紧了腰中刀,愣愣的说道:“商量啥?兵来将挡嘛?几个盐狗子来了,一锅炖了吃狗肉!”
五弟黄钦望望二哥黄巢,说道:“二哥,你先拿个主意!再给爹商量。”
黄巢看看大家,又回过头来,说道:“五弟,你号称小智多星!你先说说看?”
黄钦为难的说:“……按说应该避其锋芒……,可是咱们家大人多,搬家可是不易!再说搬往何处去呢?”
林言插上话儿:“舅舅,先搬到俺家去吧!那边偏僻,五县两省五界首的地方!好回避呀!”
大哥黄存说道:“冤庄?四十五里路呢”再说姐姐家的房屋也太少啦……。”
这时黄宗澹走出屋来,镇定的说道:“莫忙,莫慌!是战?是撤?先弄明情况再说!”
他向着林言问:“言儿,你可知官府出动多少人吗?”
林言答道:“外祖老爷,详情言儿不知道!估计州府有圣旨压头,怕是他们要下毒心狠手的!”
黄巢说道:“爹,林言估计的不错?我的想法是,咱要丢掉坛坛罐罐,只携带软细物什!抓紧通知各盐户朋友:老幼分散,投亲靠友,暂避一时看看情势如何?”
三弟黄邺说道:“这样做也需些时间呀!眼下天己渐黑,万一衙门提前来兵剿洗咋办?”
黄巢道:“咱们抓紧一下!然我兄弟六人就出村去,在官道上先设下埋伏!万一官府提前来兵,咱们先阻他一阻!实在不行的话……?”他说着用手画了个圈子,又道:“咱们就引逗官兵圈上几圈……。”
“好——!好主意!”黄钦和众兄弟拍手赞成。
父亲黄宗澹道:“就这么办吧!你们就赶快分头去通知各盐户朋友吧!抓紧回来!再拾掇咱家!”
大哥黄存问道:“爹!咱家这几石盐,是运走?还是埋掉?”
“运走吧!”有兄弟说。
“运走太累赘了!埋在地下吧,改日再扒走嘛!”
父亲望望黄巢说:“巢儿,你说咋办?”
黄巢想了想,说:“这些盐是值许多钱的!拉走实在累赘!埋起来也不保险;我看……就分给村上的老幼孤寡乡亲吧!平时接济他们一斤两斤的也是给!干脆每家一袋,让他们吃个一年半载的也不用挂咱们的心啦!爹,你看如何?”
“好吧!你们每人扛些,顺便捎着给穷乡亲们送去。”黄宗澹赞许儿子的主意,吩咐各位小儿子们。
众兄弟纷纷扛起盐袋子。黄秉说:“我给瞎二婶送去了!”
黄揆说:“我送给跛脚四爷去!”
“走”!
“走”!
众兄弟各自携盐出门,几石盐所剩无几……。
黄巢抓起两袋盐也要出门,父亲叫道:“巢儿,留一点咱们自家也要吃的!还有你姐姐家也缺盐吃!”
林言见事情一毕,向外祖公和二舅告辞去了……。
黄巢说:“好吧!爹,我去把兄弟们的骡马备上鞍子去!还有他们的兵刃,弓箭……。”
黄宗澹道:“不忙!巢儿,你随我来!带上一把镢头……。”
黄巢抓起一把镢头,跟在爹的身后,不解的问道:“爹!什么事?”
父亲领他走到院边墙根的一棵老槐树下,指着地上说道:“你在这儿,往下刨去!”
“这下面是——?”
“快刨吧!”
“好!”黄巢扬起镢头刨去,不一会儿,地下便露出一个油布包裹!他伸手拿起,揭开油布,竟是一把鲨鱼皮鞘,镶着三颗硕大红宝石,熠熠生辉的宝剑!拔剑出鞘,更见光滑射出,剑鸣如玉,透出阵阵寒气……。
他禁不住把剑细看,见剑体上有字,惊诧脱口而出:“啊——?冲天剑——?”
父亲说道:“是的!这就是武林至宝”,千百年来奉为神兵利器的冲天剑!”
黄巢听了,脑海中立即闪现出昪律大师曾说过的话来:“以你现在的功力,演练冲天剑法,须得使用冲天神剑!普通钢剑焉有不被震碎之理?……冲天神剑在哪儿?慢慢寻找吧!阿弥陀佛……!”
同时,他的脑海中也闪现出,京城武考之时,王宗实意寻冲天神剑的关注之情……。
“爹!此剑怎么会落在我们黄家?”黄宗澹道:“说来话长哇……。”
于是,父亲给他讲了昪律大师逃难,封二刀追杀,大名府贩盐道上,镔铁棍义救昪律的梗概……。又讲了昪律疗伤,赠剑换佛等等一些往事许多……!
黄巢听着,也想起来前天在寺中谈及此剑,昪律禅师似有悔意的情景,对爹爹说道——。
“爹!如此贵重的宝物!你怎能施恩图报,趁人之危,以佛换剑呢!这非是做人之道哇!”
“是啊!”
黄宗澹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非是爹爹施恩图报!实是大师感恩义重,处境无奈!他说己失双臂,留剑无用!我也只好答应暂为保存的……。”
“哪——?为何一直没有归还给大师?”
“后来,你就出生了……。”黄宗澹又讲了黄巢生于鹰巢,昪律大师钟爱于他,传冲天剑法,留剑意在除去疯魔封金壁,为世除害,为他报仇的愿望意图!”
“爹爹,是曾杀害过许多贩盐穷人,也伤过你的那个封二刀么?”
爹爹点头,最后说道:“孩子,你先将此剑收好!日后寻得魔头封金壁,用此剑取他性命,断起双臂!不负大师所望才是呀!”
“爹,孩儿明白了!我一定用此剑为大师报仇,为民除害!”
黄宗澹又补充说道:“是啊!到时候咱们再还剑大师,归藏佛门,绝不落个图谋他人宝物的名声!”
“爹爹说的是!”黄巢这才心安理得地将剑插入腰间……。
……再说黄家兄弟携盐分别出去之后,六弟黄秉和四弟黄揆来到了仅有一墙之隔的瞎二婶和跛四爷家里!
瞎子二婶颤颤巍巍地用手摸着这一大袋子盐巴,感激地说:“孩子,你家送这么多盐给我?我这瞎老婆子一年也吃不得淡饭了!哎呀!你爹也真是的!干厶这么大方呀!”
“二婶,这也没什么!您老就慢慢吃吧!今后就没机会照看您啦!”黄秉说这话时,竟有点伤心可怜这位孤寡老人。
瞎二婶耳朵灵,忙问道:“六子呀!你们家有什么事吗?你伤心什么了?”
黄秉心底憨厚,不善言语,连忙答道:“啊啊!没有!没有什么!”
这时,隔壁却传来跛脚聋子四爷的大声高腔——
“四揆子哇!怎么?你们家的盐不卖了吗?要生蛆了?送给我这么多干啥呀?”
“四大爷!不是盐生蛆!是觉着平时送你的太少,这回多给您老送点,跟勤跑趟趟不一样吗……?”黄揆生就的也是大腔大韵,何况是对聋子讲话呢!
跛四爷还是高声地说:“哎呀!不行的!四揆子,你还是扛回去换钱吧!你兄弟们多,又说媳妇又盖屋的,花销大着哪!我没盐吃了,就去跟你爹零讨点儿就够了!”
“四大爷,今后你就讨不上了!”
“为啥?”
“俺要搬家了!”
“搬家?干嘛搬家?”
“官府要剿杀咱村的盐户了!”
瞎子二婶听得清楚,不禁嚎啕起来:“天哪!剐千刀的官府哇!不给穷人留一条活路呀?只许他们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只许他们大鱼大肉,百姓吃一点盐也要杀呀……!还有天理吗……?”
黄秉见此,生怕惊动更多的乡亲近邻!跑过来喊了四哥黄揆,就忙着去通知各盐户,赶紧悄悄搬家,逃离黄庄!谁知走出不远,身后就传来跛脚聋四爷震天响的叫骂——
“官府!狗官!遭天杀的!我操你们八辈儿祖宗……!”
……
再说各盐户听了噩耗凶讯,妻子老小莫不惊慌一时!人少小户的,很快草草收拾,就逃离了黄庄,投亲暂避去了!人多家大的,一时很难撤离!搬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黄家人丁最多,兄弟们一时没回来,大嫂和母亲急得直念佛,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套好了大骡车,黄巢也备好了六匹战马!原来,老父黄宗澹见巢儿徙步西去应试,心下不忍,知巢儿自幼喜马骑射,就咬牙贩来大批好马,一下子选购了几匹上好良驹。兄弟们赶了回来,七手八脚,也整理装载了七七八八了。
黄巢对父亲说道:“爹!告诉娘和大嫂,不要啰啰琐碎!赶快上路要紧。另外,各盐户情况不一,有快有慢。我要带兄弟们赶紧去村外官道上巡着去!万一官府提前来剿杀洗劫,损失就大啦!”
父亲言道:“说的是!我带家人马上就走!万一官府来的早,你们不可蛮斗,按计划办,我再去村里各盐户家催一催去!”
黄巢应道:“好——!”随即带领众兄弟上马,说了声:“走——!咱们朝通往城里的官道上迎一迎去!”
六匹骏马嘶鸣,六兄弟背弓挂箭,提枪挎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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