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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你。别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里又不是部队——不,部队里也不提倡这样。”

房间中再次陷入沉默,鬼使神差地,我们居然开始互相打量对方,从身高身形到身材比例。

最后停留到对方脸上。

一股莫名的暧昧开始蔓延,我开始感觉奇怪,但并没有马上抽身而出。为什么?

突然的,张司珩如小鸡啄米般在我手上亲了好几口,吓得我赶紧将手抽回。

“你神经病啊!?”

“对不起……你睫毛真好看……不,你的脸很好看。”

“你在发什么羊癫疯?滚!”

“滚去哪?我可没地方睡。”

“你……”我的话语突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去了。

一层冷汗浸湿了我后背的衣服,一个疯狂的想法跳上我的心头,右眼皮止不住狂跳。

“挤一挤呗?杨医生?”张司珩直接将疑问句完成了设问句,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往不宽敞的病床上爬,使得我本就不多的位置雪上加霜。

“你个混蛋!滚啊!我手还打着石膏呢!别上来!”院里几乎寂静,为了不打扰其他人,我也只能小声地驱赶。

“别挣扎啊,你迟早要习惯的呀。”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撑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对着一个病号讲出这种虎狼之词啊!“再说了,你身体的回复速度相当地快,骨折又不是很严重,你现在那边的手可是不怎么疼了。”

“咳咳,杨先生,您睡了吗?”敲门声传来,居然是亚瑟·金!真是沙漠见绿洲,久旱见甘霖!

张司珩极其不满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对一刻千金的春宵被打扰这件事相当不高兴。

但他没忘记自己身为护工的指责,还是自己去开了门。

“杨医生,这么晚了打扰你真是不……”亚瑟·金嘴皮子飞快,话讲了一半才发现开门的是张司珩,“好意思哈……

“张先生!你怎么在这!”

“别大声嚷嚷!”说着,张司珩捂住了亚瑟·金的嘴,拉进了房间。

“什么事!半夜三更地来打扰人!”张司珩双目瞪圆,浑如燕人张翼德。

“这才九点半不到,怎么就半夜三更了……”亚瑟·金喃喃道,“是这样的,车祸原因我们找到了,那辆跑车的刹车油泄露了,这才超速闯了红灯。根据路边监控,我们很快锁定了一名剪断了那跑车油管的嫌疑人,你猜猜怎么着?”

说到车祸,我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刑警可是跟我一起出事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恢复工作了。

“先别说这个,你身上的伤情如何?”

“托你的福,就是左边胳膊伤着了点,破了点皮,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嘶,这倒是确实。毕竟这边的车驾驶座在右边,那跑车撞的又是我所在的副驾驶,也就是说我替他挡下了大部分的伤害。

“没事就好。那个家伙是不是长了一脸的络腮胡?是不是跟诊所老板描述的很像?”

“杨医生,这轻微脑震荡是给你震得更聪明了吗?”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房间里就只有亚瑟·金一个人尴尬的笑声。

“我昏迷之前,看到了他——他往贝克街跑了。”

亚瑟·金眼睛突然一亮,犹如在暗夜中闪耀的星火,我知道这种感受,这是刑侦这一行的人们在濒临绝境的地步下,突然找到线索的模样。

看来我和张司珩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雾都警官已经将手头的线索尽己所能地查到了尽头,不过看那厚厚的资料,就知道成效不大

——要是破案了,最多就是两三张纸的口供加案情通报,这么一大沓资料拿来,说明调查又进入了死路,需要对当前调查结果和线索进行汇总分析,奠定新的调查方向。

看来,这个任务是落到我头上了。

“没事了就赶紧滚!别在这打扰病号休息!”张司珩粗暴地赶走了亚瑟·金。

不是兄弟!你挣扎一下啊!怎么走的这么听话?!你倒是为我考虑一下啊!

但这些话我绝不可能说出来,只能无奈地看向亚瑟·金,期待他回头。然而没有。

“啪嗒——”房门落锁的声音在病房里回响,好像地狱魔鬼的狞笑。

“咳咳!”张司珩走过来,一把抢走我手上的资料,“病号就该好好睡觉,不要在睡前过度用脑。”

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变得疯狂,我的眼皮和心脏强烈地跳动——他的身子渐渐低俯下来。

预想中的无赖的画面却并未出现,张司珩轻轻地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然后起身拿起资料:“好好睡觉,我来。”走之前还顺手薅了下我的头。

本来就困,被他折腾这一下我更困了,于是迅速地沉沉睡去,想要找回那个梦境,去听听那位法官的儿子究竟叫什么名字。

然而梦里只有今天的调查场景,和张司珩方才那疯狂的举动。

一夜无话

——个屁啊!

半夜三更地时候,我突然被人摇醒,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张司珩的怀里!

“你个混蛋什么时候上来的?!雾都的春天来的这么早吗就?你个禽兽……”我的抗议被他捂住嘴巴,强行打断。

“嘘——!别吵。”说着,他把脸埋进我的头发,深吸了几口,“起床,该去查案了。”

“你就是这么对病号的?”

“你这时候就把自己当病号了?”

“是。你觉得你大清早六点不到把一个病号吵醒这道德么?”

“不道德,但我们要干的事本来就不道德,也不差这一点了。”

“你想干嘛?”

“嘿嘿,化身肖申克。”

于是,张司珩帮我很是怪异地换上了衣服,然后趁着监控室保安换班的时间差“逃”出了疗养院。

不对,我不是病号吗?为什么要跟着他受罪?

“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走?”

“因为黎瑞维肯定不给。”

“案子重要还是我这个病号身体健康重要?”

“嘿嘿,都重要,都要解决。”说着,张司珩快速转身扑来。

我下意识地躲避,下蹲,扫腿。扑通一声,张司珩与大地亲切接吻。

“噗——”张司珩吐了吐满嘴的灰,“医生,哪里学的啊?”

“夏威夷。”

“真的假的?”

“跟优幸学的,你说呢?”

半小时后,东方天际缓缓吐出一抹鱼肚白。照亮了雾都的晨雾。

这雾是水雾,光线不断在悬浮的细小露珠间不断折射,无数唯美的光晕萦绕,一步一景,幻如仙境。

再次回到贝克街,大侦探伫立于雾中,深邃的眼神紧盯着茫茫之中的某一点,仿佛在谜团中找到了突破口。

沉默在雾中的贝克街,不断地向外发散出肃穆、神秘与孤寂。在这里,任何人都可能是嫌疑人,令人感觉岌岌自危。

向不远处看去,LED灯正昏昏地亮着,白茫茫的中央是一片鲜红的十字——仿国际红十字会标识。

“这么早开门营业?不像雾都人的作风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不是恨不得赚完雾都医疗行业的钱,那就是为了做些不可告人的事。”

“病号,该你出马了。”张司珩阴测测地笑了一下。

“谢天谢地,可算遇到了开门的诊所!”张司珩相当高兴地用英语说道。这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英语,虽然带着点“glish”(中式英语)(好吧其实这是我乱编的单词)的口音,但十分流利,听起来很舒适。

不知道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掌控之中。

诊所内居然已经有了三个人。除开一个医生,居然还有两个病人。

听到张司珩的叫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身上看齐——但得亏他是个不要脸的家伙。只见他着急地望向医生,用英文喊到:“医生!求求你帮我的爱人看一下,他骨折的手突然开始剧痛!”

扮演病号的本病号本来演着苍白而流汗的脸色,听闻张司珩这一句趁机占便宜的混账话,居然被气的红润了一点,但随即又强行苍白下去,口中不住呻吟。

诊所内三人都投来关切的目光,但不知道哪道是善意的关怀,哪道是虚伪的藐视。

“这位先生的病情已经问完了,我待会会为他打点滴。我可以优先为您处理,但不知道那位先生意下如何。”医生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然后将手边那个有些许破损的着色拿破仑雕塑扔掉。

“我可以等会,就是个流感而已,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既然这位先生这么严重,那就让他先来接受救助吧。”那位神色平静的中年人操着一口沙哑的嗓音,鼻子红红的,说的话让人心里暖暖的。

谢过之后,那名医生中规中矩地照例询问,利用还没还给大学教授的外科知识,成功给他糊弄了一个不算很严重且症状相同的病状。

在这期间,我完美演绎了一名痛不欲生的病患,汗如雨下;而张司珩则饰演了一位相当合格地家属,目光灼灼地看着问询,又忍不住紧张地四处张看。

告别而辞,踏出诊所门的那一刻,我们二人脸色恢复如常,眼神交流之下,交换了讯息。

医生的手很干净,除了固定的几个部分有手茧外,其他部位有着正常手的肉感。

诊所内部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毕竟一览无遗,没有什么能够藏得住。

除了一把手枪,我们实在是找不到也想不到任何这位医生与凶手有关联的证据——不,这把手枪应该是医生私人的,这样就连证据都算不上。

走出没多远,诊所的声音便被浓浓的晨雾给阻断开来,再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响。

“现在的思路是什么?”

“守株待兔。”

微凉的风夹带着寒意,从泰晤士河呼啸而来,吹淡了弥漫着的浓雾。

诊所门可罗雀,安静异常。一股极细微的铁锈味传来,我不得不感叹雾都的改变是如此的大,以前的雾霾居然变得水蒸气这么浓。

突然,张司珩疯一般地向诊所跑去,眼神中充满慌乱。

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我飞快地追上张司珩。

傻傻地愣在了门口,看到了举枪自杀的医生,尸体倒在椅子上,鲜红的血在地板上流淌。

张司珩方想踏进去查看,我立马一把拉住,呵道:“你先赶紧走,雾准备散开了,在此之前只有我们到过这里!到时候被看到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你呢?”

“别忘了除了病号的身份,我还是个法医!”

张司珩很是不忿地“哼”了一声,跑开了。

吊着石膏,左手被牵制,仅有右臂可用,操作起来相当困难。

看着这一地的狼藉,我快速观察起房间内的摆设——后面的展示柜中间的位置显得相当显眼,格格不入。

整面墙摆设的都是黑白色的,唯独中间的位置放了一个彩色的小雕塑——破损的拿破仑雕塑。

“这个组织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我清楚地记得,走之前,那个位置放着的雕塑,是一支鸢尾花。

那封我从秦汉才软皮鞋跟的暗格处取出的纸条上的花纹,也是鸢尾花。

甚至于——梁嶙相机中,照片中他妻子的手上的戒指花纹,托着钻石的鸢尾花。

一条清晰又模糊的红绳开始缠绕包裹,困在网笼中间的,除我以外还有几个人影。

拿走了医生手中的枪,留下一张字条,便趁雾尚未散,速速离开了。

“希望用不上……”

耀眼的阳光倾泻在地面上,很快将浓雾残留的痕迹抹除,天地间一片空明。

雾都的人们也渐渐被晨光唤醒,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雾都这座工业化程度极高的城市,其齿轮开始缓缓转动。

手机在不住发颤,我看了一眼来电信息——亚瑟·金,然后毫不犹豫地关机拔卡。

“你确定要做的这么绝么?”我看向张司珩。

只见他拿出一个小盒子装好了我们的两张电话卡:“好不容易有了你的联系方式,这可不能丢。”

看得出来,他也不知到这么做到底可不可行。

但兵行险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在不远处一栋高楼上看向贝克街方向,那座诊所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急着连续两次灭口,说明我们方向找对了,或者说,我们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雾都的刑警们又开始忙碌了,查监控,路人询问,好大阵仗。

一是为了找到凶手尽快破案;二是为了快速找到我们俩,赶紧使在雾都市局门口发疯的黎瑞维安静下来。

“对不起了,异国他乡的同行们。”我心想到。

为了保证一切取证的合规与满足张司珩那小小的虚荣心,我们还顺道把亚瑟·金神不知鬼不觉地拐走了。

“杨先生!你这是在绑架!”被我反手扭住的亚瑟·金不断怒斥着,看得出来他相当不理解为什么他居然会反抗不了一个单手病号的钳制。

“抱歉,但是……”张司珩拿走亚瑟·金的对讲机,说道:“接下来的我们的行动,应该会颠覆整个的调查。我想……雾都警察局应该不会有这种勇气来配合我们。”

亚瑟·金不再说话,他其实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场豪赌。赌赢了,两条人命的案子功劳算他头上;赌输了,知情不报,前程不保。

十分钟后,贝克街路口。

仍然封锁的警戒线内相当安静,想来已经调查不出什么了,不必顾忌什么,我们走进了另一条街。

走了一阵,眼前突然出现了佩德罗·巴斯克维尔的房子的另一面。

只见张司珩轻车熟路地拿出铁丝,撬开了那栋房子的对门。“查过了,屋主不在雾都,长期无人居住。”

走上了二楼,进了一间临街杂物房,窗台上阳光灿烂。

抬眼望去,我和亚瑟·金双双怔住——老商人的房子被房门窗户全开通风,从这个窗户,恰好能够一条直线通往贝克街221B!

原来张司珩那天探头出来是为了看这个!

“亚瑟·金先生,我觉得你现在可以联络你的同僚过来了,做一下硝烟检测。”张司珩狠狠地装了一把,开心的嘴角比AK还难压。“别说我们在这。”

说完,趁着亚瑟·金相当高兴地联络技术人员的时候,张司珩拉着我下了楼,想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结果刚准备开门,就听见了外头的钥匙声。我心底暗叫不好,迅速扯开张司珩到隐秘的角落,盯着门口。

房门吱一声被打开,五个全身披着黑色风衣的人迅速闯上二楼。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逞英雄去救亚瑟·金了,我和张司珩迅速向外跑去寻求帮助。

“谁!?”亚瑟·金的声音从楼梯顶传来,想来是准备下来找我们。

迅速把枪对峙,却冷不丁地被暗中一记手刃击晕。

我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但就是这一秒的犹豫,却被那五个黑衣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站住!”

站住?扯淡!傻子才站在原地跟你们嘴遁!这里又不是女频言情小说!

脚下动作飞快,眼看就要冲到路口,福尔摩斯的雕塑已然在望。

心跳突然停了半拍,之前磨炼出的本能下意识地拉着张司珩倒向一侧。

“噗!噗!噗!”的好几声,地上石砾飞溅。“他娘的!还有消音器!”这下我是真的被气到了,连我在组织上管了那么多年的嘴都破了防。

心上想着,脚上可不能停,子弹自然也不会停。有好几次,破风声就在我们耳畔呼啸而过,略得耳膜生疼。

看到路边珠宝店的快捷报警装置,我毫不犹豫地捶了下去。一瞬间,警笛轰鸣。

现在,能做的只有拖时间了。

跑到福尔摩斯的雕像下,我与张司珩都有些体力不支,而后方的黑衣人也已经追了上来。

“哟呵,上次见到福尔摩斯和华生这么狼狈,还是在《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呢。你说是吧,张司珩大侦探?”嘴上说着,但他的双眼却极其嘲讽地看向了我,眼角还有个鸢尾花的纹身。

果然是他们!那个叛徒效忠的组织——鸢尾花!

我的牙齿切切作响,恨不得将面前的五人剥其皮啖其肉!

“看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杨医生。还是说该叫你……”

“闭嘴!既然认识我,就应该知道我跟你们的组织,是死仇!”

“那看来就是没得谈了?”为首那人轻蔑地笑了笑:“动手!那个侦探做掉,留着杨涵尚,‘盔甲骑士’对这位故友很是怀念啊。”

张司珩双眼怒视对方,护着我不断腾挪后撤。“杨涵尚,待会情况不对,你就赶紧……”

突然,他发出一声闷哼,愤怒的眼神中带着一分惊愕,昏倒在了地上。

我收回将他劈晕的手刃,看向那些黑衣人的眼神陡然凌厉。

“杨涵尚,杨大少爷,即使你打晕他我们也不会留住他这条命的。既然你了解‘西敏寺’的做事风格,你应该清楚这些事。”为首的男人略显苦闷地笑道:“有些人的命,是注定要被没收的……”

“例如你们么?”说着,我先前收回到风衣内口袋的手,马上从中掏出了那把从诊所医生手上拿来的枪。

黑洞洞的枪口骤然喷吐出火舌,连续五声枪响迸发,随即发出的是五声闷哼,五个黑衣人纷纷倒地。

为首的男人一脸震惊,相当不解地盯着我,然后倒在了地上。

看来就算这么久没练习,我的枪法还是没有差到哪去。

我长吁一口气,然后将昏迷的张司珩翻了个面,找准角度,在他小腿上射了一枪——依旧是贯穿伤。

看着他那昏迷之中仍然露出痛苦的脸色,我心脏猛的一紧,可……我也迫不得已……

“别怪我,张司珩。我不希望你会被我牵扯进跟这个组织有关的任何事……”

低声喃喃完,我同样找准了角度在自己的小腿上也射了一枪——很疼,真的很疼,疼的我险些也昏了过去。真是的,激不起肾上腺素加持,连这种疼都撑不住了,看来我真的弱了很多。

但为了应付雾都警察的调查,我也只能这样了。

单膝跪在地上,我看着张司珩那张昏迷中因疼痛而冒出冷汗的脸,不由得心疼了起来,竟鬼使神差地抓起他的手,浅浅地印了个吻上去。

“谢谢你……

“对不起……”

“呃……啊咳……啊……”一阵挣扎的喊叫突然传来,吓得我马上举枪瞄准向那边。

“真是……咳咳……令人感动啊,杨涵尚……”令我不可思议的是,那个为首的男人居然又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你!”

“怎么……咳咳……不可能了……?咳咳——”他很是轻蔑地笑了笑,然后指着我手中的枪讽刺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诊所里面那个叛徒的MP380吧?一共只……咳咳……只有八发子弹……五枪打我们身上,两枪伪造自己身上的伤口,一枪用来伪造诊所那个叛徒的自杀,你现在可是……咳咳——弹尽粮绝!”说着,他居然还吐出了一口血。

看来刚刚那颗子弹是打中什么硬货,保住了他的命,但好在造成了他内脏受损。

我双眼微微一眯,继续拖延着:“所以呢?你可别忘了刚刚那几道枪声有多响亮,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那就看看是警察来的快,还是我的枪快吧……”说着,他缓缓俯身,拿起刚刚飞掉的手枪:“我们的人也在周围,他们会赶在警察来之前带走你的。”

他抓到自己的手枪,提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砰——!”的一声,却是那位为首黑衣男手中的枪就又飞了出去,手腕顺势飞出一条血线。

“怎么可能!”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解。

“一个弹匣是只有八发子弹,但要是这把枪提前上了一次膛,这又如何呢?‘煤油灯’?

“看多点柯南吧,虽然浅显,但不至于无知。这一招,来自《世纪末的魔术师》。

“怎么满脸愤怒啊‘煤油灯’?之前我就说过了,你是我认识的组织成员中,最自以为是的。”

我认识他,我当然认识他!

五年前的行动,抓捕的目标就是他——鸢尾花组织里的三把手,代号‘煤油灯’。结果就在成功将他包围的时候,我当时最要好的战友,这颗钉子居然突然反水,劫走了眼前这个男人。

“呵呵……你还是一样啊,算无遗策……”这句话在他口中说出,总有种嘲讽的意思。

“做个交易吧,我留张司珩这条命,你放我走,”他看向我被自己打残的腿,继续说道:

“一,你要找的凶手,尸体就在这,他因为秦汉才的报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是个很好的仇杀动机。其次,证据就在那间屋子的一个抽屉,他破案的期望算是了了。还有就是,‘石楠烟斗’,这位老商人既关心自己的私生子,又害怕秦汉才会借此向他发难,所以这老头在我们的胁迫下,看着自己的骨肉在自己面前被杀……呵呵呵……商人……就是这么冷血啊!”笑完,“煤油灯”用嘴巴努了努张司珩,然后又扯了扯右手边那具尸体,:“看到了吗?络腮胡还在呢。”

“二,我还真不觉得我现在打得过你,况且,那位小警官应该醒了,我可不喜欢被包围。我走之后会让组织的人撤,别担心。”

我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石楠烟斗”这个代号指的原来是佩德罗·巴斯克维尔,在多年前的调查结果中,他在鸢尾花里可是主要投资人。

思量一会,我放下手枪,算是答应了这个条件。

他阴测测地笑了笑,起身离开。远处,刚刚跑出房子的亚瑟·金正好没看见“煤油灯”逃走的狼狈相。

远远地看到我们出事,他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你们没事吧?!”亚瑟·金奋力喊着,掏出手枪检查地上那四具尸体。

“你看看像没事的样子么……赶紧联系黎瑞维!”我虚弱地喊到。

我能保证脸上神色绝不会露出刚刚的一丝一毫,现在还不到表明身份的时候。

半小时后,疗养院三楼。

同样的病院,同样的病房,同样的病号,不同身体状况的病友。

我在射击自己和张司珩的时候,特意挑选了角度,依然是贯穿伤,不至于动手术挑弹头。

处理了一会,血总算是止住了。在亚瑟·金的帮助下,成功找到了那份关键证据,在此作用下,佩德罗·巴斯克维尔也俯首认罪。

这样一来,物证人证口供俱全,案件的侦破算是告一段落了。

又是华灯初上,张司珩终于醒了过来。

他支撑着想要起身,却被我一把推了回去:“病号就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你不也是病号吗?”

“我恢复速度比你快!”

“咯吱”一声,病房门又被推开,黎瑞维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而且他伙食比你好!”

张司珩:“……”

当然,嘴上说着,配给他的伙食相较于一般人来说已经很好了。

“我已经在你们这里装全屋监控了!别想再逃!”黎瑞维临走之前怒气冲冲地说。

“厕所也有?认真的?”

“呃……”黎瑞维搔了搔脑袋,“你给监控示意一下,给你五分钟。”

“五分钟?你瞧不起谁呢?”我愈发无语地看向他:“别当哥们像你一样不行!”

“啊啊啊啊……!你先忍一下嘛!你好了我亲自带你去找漂亮妹子!任君挑选行了吗?”

“不成,忍不了。”

当然,这一小段对话只是接下来两三周疗养期的前戏。

张司珩受伤之后反而老实了不少,总感觉他在回味空屋枪杀案,连偶尔调戏我怼黎瑞维的心思都没有了。

“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断定,凶手不可能是佩德罗·巴斯克维尔了?”我率先开口打破了可怕的沉默。

“这话说的,你不也一样?”张司珩笑了笑。

“前后拢共不超过俩小时,弹壳就算凉了,难道那呼啸的北风还能把火药痕迹给吹去了?”

“人就不能装消焰器?”

“你听到开枪声了?”

“没有。”

“那怎么可能在消音器上再套一个消焰器?某个大逃杀游戏都做不到。”

张司珩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你……还会射击?”

我突然被噎住了,实在是想不到他明明被我手刃劈晕了,怎么可能还会知道这个?!

“夏威夷学的,信么?”

“少骗我,这里又不是某部著名日本少年推理番!”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强行改了话题:“你呢?你又是怎么看出问题的?”

这么好的一个表现机会,张司珩肯定不会放过,于是他神秘兮兮地说道:“反追踪。一条雾都警方的尾巴,只是另一条,我实在是想不到,会是上次给梁嶙提供银环蛇的组织……”

说完,他一脸苦笑,再次沉默下去。

“老这么闷着,我都快感觉他们是不是带了个假张司珩回来治。”

“杨涵尚……”

“嗯?”

“你说,我要是开一家事务所,你愿意来当我的华生么?”

“嗯……”

“点头,还是摇头?”

“还是等你痊愈了再说吧。”

“喂——!”

灯光骤然熄灭,我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当然愿意了……晚安,臭不要脸的大侦探……”我轻轻地说道,这个音量,他应该听不到。

“晚安。”在这一声过后,便是张司珩那低沉的呼吸声了。

远方传来大本钟浑厚的钟声,晚上十点了。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这一句诗倒是相当契合。

看着他睡着的侧脸,眉目清朗,平静安宁,我也沉沉睡去。

这一次,我好像又梦见了那个英气逼人的小男孩,用着他那一双灼灼桃花眼,满眼温柔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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