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哈没有去西屋,而是转回东屋,自己住的东屋里有很多没用完的本子。上学的时候,母亲非常舍得买文具,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自己却是不争气的,心思完全没有用在学习上,经常在母亲认为自己认真学习的时候,偷着在本子上画着玩,并没有真的学习。所以剩下了很多只用了几页的本,她打算拿一本揣在身上,再挑一只笔,随时记录。
父亲吴老六还在炕上躺着,捂着大被。
“爸,你怎么样了?”
“我,我还能怎么样啊?”吴老六有气无力地说着,脸色苍白。
“爸,这个给你,你用手握着,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你就用这个敲,这个真的很神奇,我姥爷会庇佑我们的!他说他保我的!”我从兜里掏出姥爷的半截儿烟袋锅,递给父亲吴老六。
父亲的眼里闪过一道光,接过烟袋锅,握在手里,身子坐了起来,看起来有了一些气力。
“好!翠哈呀!爸拿着,你自己也要小心,有什么事喊爸,爸帮你!”吴老六看着表情舒缓了不少。
看到父亲好一些,吴翠哈的心里也就放心了。
走出东屋,穿过灶房,来到西屋。姥爷已经穿好装老衣服,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装老衣服,也就是寿衣,都很厚,里三层外三层的,姥爷外面穿着一件藏蓝色的毛呢大衣,里面是蓝色的中山装,脚上穿着黑色布鞋。
姥爷的面色还是土灰色,嘴里咬着一个大钱,最奇怪的是姥爷的腿和胳膊用一匝匝白线绳捆着,看着就不舒服!吴翠哈心里一阵难过,人都走了,还要捆着干什么?难不成还会跑了啊?张嘴想问问了,看着张大爷皱着眉头一脸的严肃,没敢问出口。
“红之,今天就算一天,明天停一天,后天就出殡,这就是三天。明天一早就找人去地里把墓穴挖好,墓穴挖大点,不要正正好好的,多给俩钱,挖得深一点!今晚就开始守灵,你们家谁守灵啊?多叫些亲戚朋友,最好多叫青壮年男性,大家一起,避免害怕!别忘了找人把墓碑刻好!你父亲走的有说道,墓碑不要刻名字,只刻上生卒月日,其他的不要刻!记住了吗?这样做对子孙后代好!”张大爷一直在说,吴翠哈拿着小本子在一旁记录着,丝毫不敢怠慢!
“张先生!我都记住了!守灵还有什么说道吗?”丁红之问。
“晚上在院子里撒上薄薄一层生石灰,灵柩就停这屋,不要动!屋里摆上供案,长明灯要一直点着,不能灭!你们可以坐在院子里吃吃喝喝,一会儿去请村子里红白喜事掌勺的老孙来,准备酒菜,摆上席。该叫谁就叫吧,来的人越多越好!这个大喇叭,爬上屋顶,连上线,放上哀乐,远近邻居就都知道咱家有丧事了,不到太阳落山,彻底黑天,哀乐就不能停!”
“好,我知道了!这就去买!”丁红之用心听着,心里在一样样的记。
“我这儿都有,你用的话要给我钱,这个东西不能送的!”张大爷拎过来一个黑袋子,看着母亲。
“要!要!多少钱?”
“供果二十元,香烛十元,一共三十元!”张大爷眼珠儿都不眨一下的说。
“好,我给你三十元,这些我都要了!”丁红之说着话就坐到了地上,拔掉一只脚上的鞋,脱下袜子,从袜子里拿出三十元钱,递给张大爷。
张大爷没用手去接,眼神里都是嫌弃。
“怎么?您嫌臭?”丁红之穿上袜子,把鞋子重新套在脚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尘,不以为然的看着张大爷。
“是有些嫌弃的,不过嘛,可以收!”张大爷抻过来一个塑料袋,把里面的供果倒了出来,两只手打开塑料袋的口,对着丁红之。
丁红之笑了,把手里的三十元钱扔进了张大爷手中的塑料袋里。张大爷立刻把塑料袋收口卷起来,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是钱我都不嫌弃!哈哈……”张大爷缕了缕下巴上的白胡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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