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夭寿了,竟然有官员愿意为无亲无故的商人出头。
虽然跟前朝相比,商人的地位有所提升,但是在大郯的地界上,实行的还是士农工商这一套,商人的地位再高也有个上限,或者说,除了官员,其他人的社会地位都高不到哪去。
平常都是他们主动巴结官员,现在竟然有官员主动要帮他们出头,这可不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所以这群人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卫沧有什么用意。
“大人,这……”
一个商贾刚想要说话,就被卫沧打断了。
“怎么,你们不愿意?”
“不是,不是,大人误会了,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只识得几个数字,晓得算盘上的几个符号,要说别的,那除了自己的名字,是西瓜大的字都认不得一扁担。”
这商贾不愧是做生意的,一眼就看出来卫沧是铁了心要“帮”他们,自己根本没有能耐拒绝他的“好意”。
而且更重要的是,虽说他们并不知道卫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件事情本身对他们也是有益无害,也没必要拒绝。
“所以小的们斗胆请大人出手,替小的们写一份状子,我等签字画押就是了。”
“你说的倒是个办法,那本官就替你们写一份状子。”
卫沧点点头,觉得这也是个办法,甚至比他原先的想法还要好一点,于是叫人取来纸笔,自己提笔写了一份供状。
他的原身本就读过书,而且做了将作监的吏员之后,也不少写字,书法比不上那些名家巨擘,也算得上工整,至于内容,是他从记忆里面找了几篇古文,半抄半改攒出来的。
这群商贾也是没什么文化,卫沧给他们念了一遍,他们听没听懂先另说,这群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拍马屁的话,也想不出什么有创意的词儿。
“既然如此,你们就签字画押吧,等回头本官见到东昌府尹,就把这份状子送上去。”
时间宝贵,卫沧也不想听这群商人毫无新意的马屁,只是让他们签字画押之后,就将状子揣进了怀里。
卫沧这么办事,其实心里就是存着想拉东昌府尹下水,给自己背书的意思。
不过东昌府尹比他品级高太多了,这种想法多少有算计上位者的意思,不仅说不出口,实行起来肯定是有风险的。
但他敢这么干,心里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反正最后的关键还是落在两个字上,名利。
同时因为还有封信要给东昌府尹送,所以这么多天下来,卫沧也打听过关于东昌府尹的事情。
这位爷出身东昌府,年少中了状元,几乎一路干到了宰执之下的位置,只是可惜身后没人,所以也没有当上宰执。
临到老了,这位爷就“乞便郡”,回到了东昌府当了好几年的府尹。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位爷虽然名声比较清廉,但这么多年的官做下来,现在也算的上是颇有家资。
所以他当年剿匪,未尝没有保护自家财产的意思,不过卫沧觉得,这应该是他剿匪的原因之一,甚至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人总要好点什么,既然这位不是那么好财,那就应该是好名了,或者对于世人来说,名气和钱财都是好东西,有谁不是两者都爱呢?
在这位爷上任东昌府之前,东昌府境内可谓是匪盗猖獗,但是这位爷上任之后,直接出重拳,杀的东昌府人头滚滚,让整个州府境内为之一清。
东昌府的人也感念这位爷的恩德,一座座生祠拔地而起,里面的碑文基本都写了这位爷剿匪的大功,卫沧在柯邑和路上的几座村庄里都看见过。
这位爷也将剿匪看做自己任上最主要的政绩,所以哪怕这上面出一丝一毫的问题,都是他无法容忍的。
现在消停了这么长时间,突然有几百个匪寇,在官道上,还明火执仗地大肆抢劫,这哪里是打东昌府的屁股,这分明就是是打东昌府尹的脸。
剿匪之前就是匪寇猖獗,剿匪之后匪寇还是猖獗,这匪不是白剿了么。
而且现在东昌府里还有人里应外合,走私军械,勾结匪寇,抢劫禁军押送的银子,这何止是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这要是传出去,让东昌府尹怎么想?
我人还没走呢,茶就开始凉了,我人要是走了,你们不得直接上硝石制冰啊?
私下里搞事还不过瘾,现在都走私上军械,这是武大郎喝长颈鹿奶——蹦高了啊。
哪怕不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名声,就为了自己隐退后的好日子,东昌府尹也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出现。
利益是人类行动的一切动力,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
东昌府尹也是人,自然也不能免俗,在这种绝对无法容忍的情况下,卫沧只需要稍微推那么一下,东昌府尹自己就会跳下来蹚这趟浑水。
虽然说起来很轻松,不过这次到底是卫沧算计了东昌府尹,这种不太见得光的东西,自然不能做的太明显。
这就得看卫沧的操作了,好在卫沧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等到这些伤员终于收拾好了,这小几百号人才继续上路。
现在经过了第二次埋伏,卫沧他们的时间倒是稍微充裕了一些,而且队伍里面还有伤员和被绑缚的俘虏,走得比原先要慢上不少。
这样一来,等这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达东昌府城下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落日了。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人来换班?”
城头尉武兴隆守在东昌府东门城楼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城门下面人来人往,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
位于北方大平原的东昌府是个大府,守着官道,想要进北原,那少不得在东昌府走一遭,一天若是只有一两千人在城门进出往返,那都算今天冷清。
城下如此嘈杂,而坐在城门上头的武兴隆却没有什么兴致,心中只想什么时候能下班去喝花酒。
又一队商人驱赶的骡马牛车渐渐从远处的官道上走来,武兴隆稍微探了一下头,懒洋洋地看着他们越来越近。
如今刚刚开春,一队队载着货物,往北方各城甚至北疆的骡马牛车,独轮车还有挑夫的队伍可谓络绎不绝。
别看现在过来的这一队人马多,今天有这等规模的商队已经过去四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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