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理寺,问了一圈,也没等到张玉德,他又不能进去。
天色渐晚,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安排,就打算离开。
可没找到,刚要走,就见范从远从里面出来了。
一问,说这张玉德被郑大人给叫走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就问他有什么事?
李修文也不知道这范从远这嘴门牢不牢,就没敢跟说全话,寒暄了几句,就打算离开。
正要走,就见张玉德跟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一前一后骑马回来了。
张玉德老远就看见了李修文,他冲李修文使了个眼色。
下马后,他几步走到那穿黑色官服的耳语了几句,一指李修文,然后这两人就朝李修文走了过来。
“郑大人,这位,就是李公子!”老张给他身旁的这位虎面熊威的中年男人介绍着。
李修文俯首作揖——
“见过郑大人!”
这人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李修文,没想到,这张玉德口中的高人,竟如此年轻?
他眉眼上下一扫,微微一笑,道:“久仰大名啊,李公子。”
李修文头更低了,“不敢,不敢!”
“你来,是有事么?”郑大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李修文。
李修文依旧低着头,拱手道:“回大人话,我来找张大哥,说点事。”
“是关于那恶鬼的事么?”郑大人看着他,两眼放光。
李修文躬着身子,把头低过手,“回大人的话,是私事。”
“哦。”一听这话,这人眼里,没了光,低眼看了李修文一眼,也没打招呼,便走了。
“恭送郑大人!”
可李修文还是回敬了一句。
等到这人走出五六步外,李修文才抬眼看了他一下,放下了手。
“哎,你找我有事啊?”张玉德摆着官威,略显几分得意。
李修文冲他一勾手,“来,借一步说话!”
说着,李修文就朝大理寺门口不远处的那棵大柳树下走去。
“哎,有什么不能在这说么?”张玉德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李修文听出了味道,站到那柳树低下,转过身来,将手往那张玉德的肩膀上一搭——
“张大人,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味啊?”
张玉德一听,一脸懵,“什么不对劲?”
“我是说你说话的口气,不,对,劲啊!”李修文说着,忽然,一用力——
“啊,疼,疼,疼!!”
不等李修文的话说完,张玉德就推着李修文搭在他肩膀上手,直往后趔,“快,松,松手!”
“我不松,你如何?”李修文宁宁地看着他,手上的劲愈发大了。
“啊,啊,爷,李爷,李爷!!我错了,我错了!!错了!!”
张玉德连连求饶,疼得就差跪下了。
“哎,这味就对了!”
李修文松开手,笑着一拍他的肩膀,没想到,这老小子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哟,张大人,这是怎么了?”李修文俯下身,略带深意地看着他。
张玉德一见李修文那看似善意,却分外吓人的眼神,赶紧别过头,继续求饶——
“爷,李爷,再也不敢了,不敢了,饶了我吧。”
“哼!”李修文冷哼一声,一把将他拉起,“行了,起来吧,找你说点正事!”
“正事,什么正事?”张玉德使劲揉着肩膀,可却陪着笑脸。
李修文拿眼一夹他,“你说呢?”
“嘿嘿!”张玉德赶紧一笑,像只哈巴狗似的,凑到李修文跟前,“还请李爷明示,嘿嘿!”
这人啊,就是属狗的,欺软怕硬,你对他凶点,他反而低眉顺眼的。
“李淳风李大人,送过来的那一车童女,你们放了没?”李修文问他。
张玉德摇摇头,“没呢,正问话呢,还没让放呢,要放么?”
李修文手托下巴——
“你这样,去张贴个告示,就说要拿长安城里所有八岁到十三岁的小孩问话,然后,让你的手下,在天黑之前,将长安城里所有的小孩都拿到这里!”
“啊???”
这话一出,直接把张玉德给干傻了——
“李爷,你知道这长安城有多少人吗?
三百多万呐,别说是天黑之前了,就是上头不批,都还另说呢?!
这天子脚下,怎么能随随便便拿人呢,况且还都是小孩子!?”
李修文斜了他一眼,“你到底想不想拿鬼画仙人?”
“想啊,可是……”张玉德陷入了两难,“就没其他办法了么?”
李修文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说让你拿人,又没让你真拿人。”
一听这话,张玉德松了口气,他是既不明白,又有点意外,“还请李爷明示。”
于是,李修文就告诉张玉德,如何如何,怎么怎么,最后,再这么这么,一番话下来,把张玉德惊得目瞪口呆。
这心智,是一个十七八的年轻人该有的么?
我唻个娘唻,这家伙是人么,这他么就是个妖孽啊!?
很快就天黑了,张玉德不敢耽误,赶紧照李修文说的方案去实行。
当即,长安城里,就炸开了锅,东西南北,各个方位,无数大理寺的人,就像疯了似的捉拿小孩。
一时间,无数装着小孩的马车,涌向大理寺,把大理寺围得水泄不通。
小孩子害怕极了,大声哭闹,一时间,长安城里,鸡飞狗跳,天怒人怨,大街小巷,楼前房后,更是哭声一片!
说真的,张玉德等人的压力非常大,手下的人更是,可他们还得醒着头皮这么干。
当然了,这一切的一切,大理寺跟上头都已请示过的。
不然,这长安城里,那么多王宫贵亲,哪一个参大理寺一本,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晚上戌时,张玉德从外面回来,到处找吃的,滴水未进,颗米未食,整个人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正打算出去弄点吃的,碰上郑九崇,就是跟李修文打过照面的那个郑大人。
他是大理寺的亭长,有点权利,也有点官威,当即就问张玉德去哪?
张说自己去吃点饭,饿了一下午,都快不行了,实在干不动了。
郑九崇见这,也说自己有点饿了,就说自己也吃点去。
两人并行,郑九崇就问他,今天抓小孩这事是谁的主意?
张玉德赶紧道,说这是王大人的授权过的,都是按章程办事的!
这里,张玉德口中的王大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的一把手——大理寺卿王传禄,正正的从三品。
郑九崇哦了一声,之后又说了一大堆,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没想到,最后,郑九崇话锋一转,问他那些抓来的小孩都关哪里了?
张玉德一愣,这个问题,王大人交代过的,谁也不许说,这家伙怎么问起这个了?
张玉德当即就起了疑心,他感觉这小子怪怪的,好像哪有点不对劲。
于是,他就告诉郑九崇,说他们只负责带那些小孩过来,关人的事,他们不太清楚。
正说着,两个人来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喜来酒楼,小二已经在收拾了,见两人来了,就将他们请上了楼。
平日里这个点,早就关门了,可是没想到,今天却“灯火通明”!?
郑九崇正诧异呢,没想到,刚上二楼,一抬头就见王传禄正和一俊年,围着一桌子残羹剩菜,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两人一见,赶紧几步上前,向王传禄请安,没想到,一抬头,竟看见了下午刚见过的李修文!?
“你怎么在这?”郑九崇诧异地看向李修文,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李修文微微一颔首,看了他一眼,也没起身,只道,“我跟王大人说点事!”
郑九崇当即就脸拉了下来,这厮也太不像话了,见了我竟不起身施礼!?
这时,王传禄大腹便便地往那椅子上一靠,一笑道,“九林,找我有事?”
郑九崇又将目光移向王传禄,躬身谦卑道,“回大人,属下确实有事找您!”
“什么事啊?”王传禄问。
“呃,这——”郑九崇欲说还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李修文。
没想到,王传禄手一摆,“哎,九林,李公子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不是外人?!
但说无妨!?
这臭小子什么来路,竟然会让王传禄如此说话,言语之中,还竟透着几分敬意!?
尽管这让郑九崇分外不爽,可人家一把手都说话了,他也就只好赶紧顺台阶下了。
“大人,下午大理寺在长安城里(抓小孩)闹得满城风雨,属下甚是困惑,特来向大人请教!”
王传禄微微一笑,“九林啊,你知道你这个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
郑九崇抬头诧异地看了王传禄一眼,随即低下头,眉头一皱——
这老东西,怎么突然问这个,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王传禄就说话了,“好了,九林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个问题,就留着明日再答吧。”
说着,就站起了身,跟李修文一前一后,下了楼。
“恭送王大人。”郑九崇躬身相送。
张玉德也在郑九崇身后这么说道。
只不过,他看李修文的眼神,却与这郑九崇有所不同,他更多的是赞许,没有嫉妒。
子时,鸡狗入窝,灯火俱灭,人畜皆睡,万籁俱寂。
往日里,这会大理寺,早已一片死静,可今日却有所不同。
就见大理寺的一处仓库里,灯火通明,把守森严,不时,还传出几声小孩的哭闹声。
“啪!”忽然,房上掉下一片瓦,摔的稀碎。
值夜的人,下意识地摁住刀柄,往出两步,抬起头来厉喝一声,“什么人?!”
然而,众人向上望去,屋顶却空无一人。
领头的是范从远,他冲最跟前的两个人一使眼色。
两人就拿来梯子,“噌噌”上了屋顶。
可没想到,范从远左等右等,也没听到这两人回话,他就冲上面喊道,“什么情况?”
没人应。
“常远,胡风,听见没有?”
夜风吹过,范从远的声音,被吹散,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当即他就觉察到了什么?
其他人,也更是吓得战战兢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范从远知道,再让人上去,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就让人拿来一根长绳,绕过院里的大枣树最粗的那枝拴到自己的腰上,找了两个力气大的拽住另一头,自己轻手轻脚地上了梯子。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范从远还有他的那大腚。
还没等范从远上到房檐,一滴什么东西,就滴到了范从远的脸上。
他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凑到眼前一看,一股铁锈一般的味儿就扑鼻而来——
啊?血!?
范从远瞪大眼睛,可他还想看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继续向上两节,微垫起脚,抬眼张望——
范从远当即就吓得瞪大了眼睛!
一赤一绿,两个恶鬼,身躯硕大,他们就犹如寺庙里的金刚夜叉,正骑在屋脊上吃人。
范从远这才恍然,为什么这两人没喊叫了,原来,他们一上来,就被这两恶鬼,吞了脑袋。
此刻,这两邪祟,正在吃两人的脏器,范从远恶心的,都快吐了。
可他还是强忍着,打算在不惊动这两位的情况下,悄悄下去。
“大人,怎么样啊?”
这时,底下不知哪个没心眼的,来了一句。
范从远吓的使劲冲他挥手,没想到,梯子在这个时候晃了一下,拨到了房顶上的瓦片,响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下那两头恶鬼,那赤发鬼已经到了跟前——
“快拉!!!”
范从远大喊一声,看着那可怕的面孔,都快吓破胆了。
“呃!~”
还好,底下那两人反应快,他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就向后飞了出去!
赤发鬼扑了个空,可距他不过三尺的大手,还是将范从远吓了个够呛。
惊魂未定之际,万万没想到,这大家伙,纵身一跃,一下子就朝他扑了过来。
“啊!!!”
范从远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会来这一手,当即就吓得魂飞魄散。
赤发鬼龇牙咧嘴,那架势,就犹如猛虎啖羊,龙吸鱼虾,倾刻之间,即能让他休矣。
范从远当即就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之时。
突然,一支黑色的金羽箭,“嗖!”一下子就狠狠地射向了赤发恶鬼左胸!
赤发鬼猝不及防,加之那箭头上有东西,“腾”地一声,就重重地摔了下去。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金绫袍的年轻人,冲了出来,他疾步跑到那赤发鬼跟前,手拿一张灵符,照这家伙脖子一贴,随即手腕一转,不知拿出什么东西,照那脖子一划,退后三步,那灵符顺着伤口就像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脖子的肉里。
赤发鬼当即就剧烈地抽动了起来,他就像只不愿意被人宰割的大鱼似的,躺在地上,一蹦一蹦的,众人看的惊异。
就在这时,只听那年轻人右手两指一指——
“断!!”
刚蹦起的赤发鬼,脑袋“噌”地,就掉到了地上!
“啊——”
众人当即就吓得往后一撤,睁大眼睛,吓得直吞口水。
“不好,李兄弟,那头绿发鬼来了!!”
悬在半空中的范从远一指屋顶——
众人抬头,就见一头比这赤发鬼还要魁梧的绿毛鬼“腾”地一声掉了下来,把地面砸了一个大坑。
这些人平日里办案,抓得都是人,哪见过这种诡异的东西,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脚软腿酥。
这只绿毛鬼,双眼睛幽绿深澈,他看了一眼已经身首异处的赤发鬼,又看了一眼那个身着一身黑色金陵袍的年轻人——
“你就是那个李修文?”
这年轻人一笑,“啥时候我这么出名了?”
那绿毛鬼牙一嗞,绿色的哈喇子,夹杂着血丝,就从嘴里流出来了,他阴阴地一笑,双眼凶狠凌厉——
“主人说了,抓住你,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修文冷笑一声,“好啊,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嘿嘿!!”那绿毛鬼一舔嘴角的哈喇子,阴阴地一笑,双手一拍地,就飞扑向了李修文。
李修文不慌不忙,从冲袍子里拽出弓,和已准备好的箭,对着这家伙的脖子就是一箭——
“叮!!”
一声锐响,那箭就像射到了石头上似的,擦飞了出去!
卧槽,这他么什么情况?
“快闪开!!”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一声大呼,李修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给撞飞了。
绿毛鬼扑了个空!
等到李修文起身,这才发现,竟然是马长宽!?
“哟,没想到,你竟然会救我?”李修文略带戏谑地看了马长宽一眼。
可谁知马长宽却斜了他一眼,“别自作多情了,快想想怎么收拾这鬼东西吧。”
李修文一笑,“哼,收拾他,还不简单?”
听到这话,那绿毛鬼不高兴了,怒吼一声,“轻狂小子,看我如何吃你!”
说着,嘴一张,一股绿气喷涌而出!
这玩意,没见过,李修文正诧异呢,就听范从远的手下,鬼哭狼嚎地捂着脸。
李修文一惊,搭眼一看,好几个人,连蹦带跳,就像被热水给烫着了似的。
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刚才哭叫的那人,脸成骷髅,手已无肉,当即咽气;而另外几个,手上脖子上,也全是拳头大小的大燎泡,惨绝人寰,不忍直视!
“快散开,这气有毒!!”挂在树上的范从远大喊。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这才从惊吓中晃过身来,赶紧四散开来,避开那玩意。
绿毛鬼抬头看了一眼就像蚂蚱一样被拴在半空中的范从远,“坏我好事?”
说罢,牙一咬,飞身而起,一把朝他呼了过去——
“大家快跑啊!!快跑啊!!”
绿毛鬼更气愤了,他不能便宜了这狗东西,他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就成两截,把他的下水挂到那树上。
就在他一把抓住范从远,打算用更恐怖的手段让这些人丧胆时,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雷滚滚!
这天气,怎么会有风雷呢?事出诡异,必定有妖。
他放眼一看,李修文手拿灵符,站在墙角,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着什么东西,而且,随着他嘴动得越急,那风就越大,那雷就越紧。
“装神弄鬼!!”
这绿毛龟鬼扔掉半条命的范从远,用手挡住眼睛,在飓风中,向前——
万万没想到,这风是如此之大,他这么大的块头,还是被刮得向后移。
“臭小子,你使的这是什么妖法?!”绿毛鬼大吼。
可李修文就像听不见似的,继续念着咒语,风越紧了,雷越猛了,周遭的人都迷了眼,缩头避身,爬地抱竹。
眼看李修文就在跟前,可他就是奈何不了,绿毛鬼气得不行,风沙迷眼,就更恼了,更气了!
实在忍无可忍,绿毛鬼怒吼一声,飞身而起,直扑李修文——
就在他距离李修文不足一米的地方,李修文突然睁开了双眼,他大吼一声,“天雷,震!!!”
“咵嚓——”
一声巨响后,一道闪电惊雷,就将飞起的绿毛鬼劈成了两截,掉落地上,化作焦炭,滋滋作响,悠悠冒烟。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人,无不惊骇!
余悸未消的范从远,跑到李修文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
“太,太厉害了!李老弟,没想到,你竟如此了得,如此了得啊!!啊,呵呵!”
李修文微微一笑,“范大哥,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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