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不动声色,抬眼望向四周,似乎在找什么?
“李老弟,你在找什么?”范从远也向四周张望。
“那几位殉职的兄弟,你可要妥善处理!”李修文看着那几个死在绿毛鬼手里的兄弟。
范从远这才反应过来,扭过头,一阵唏嘘,“放心吧,我会的。”
说着,他又看见了那两头恶鬼的硕大身躯,“那这俩呢?”
李修文手一伸,范从远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两张灵符,就贴到了这两恶鬼的尸体上,“从哪来,回哪去!”
话毕,那两恶鬼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一摊血水,恶臭难当!
“高啊!”范从远用衣袖掩着鼻子,冲李修文竖起了大拇指。
李修文微微一点头——
“范大哥,这恶鬼已除,这派两兄弟,轮流看着即可,其他人让回去休息吧!”
“好,我知道了,你也早些回吧!”
“嗯,好。”
说完,李修文刚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范大哥,切记今夜不要让人进这仓库,否则,会出乱子。”
见李修文说的这么严重,范从远当即道,“放心,李老弟,今夜我老范负责看守,保准他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范从远说的豪气干云,惹得李修文都笑了。
“好,那我先回了。”
“嗯,好!”说完,范从远作揖相送。
李修文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人都走远了,范从远却还站在那里,望着李修文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都这么晚了,住那得了呗,还回去,黑漆八弄的!”
火驴不耐烦地冲骑在它身上的李修文道。
李修文低头斜了他一眼,“你是看上人老范那母马了吧?!”
火驴老脸一红,“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修文笑道,“你就差把发骚写脸上了,我还看不出来?”
火驴一听这,当即就停下来不走了,后脊一拱,差点把李修文给摔下去!
见火驴不高兴了,李修文赶紧求饶,“我错了,错了,驴兄,不,马兄!!”
“请叫我火焰神驹!!”这还耍起小孩子脾气了。
李修文只好照做,“对不住,神驹兄!!”
这火驴这才消气,继续向前。
“不行,你明天还得给我送过去,我还想见阿红!”
李修文一愣——阿红?还要过去?!
玛德,这刚拴了多会,就找到相好的了?行啊,这家伙,有两把刷子啊!
只是,这不有点得寸进尺了么!?
“你想干什么?”李修文诧异地看着这座下的神驹。
这火驴抬起头来,朝后一斜他,“你不明智故问么?”
听到这话,李修文脸一尬,略带几分羞赧地看向火驴,“你想那个了?!”
“难道你不想么?”火驴反问。
李修文一听这话,眼睛大瞪,口是心非道,“我还小!不想那事!”
“呸,真虚伪!!”火驴直接开骂——
“你金屋藏娇,夜夜新郎,却在这给我道貌岸然,简直太虚伪了!!”
“你——”李修文气的眼睛都直了!
他是把金玉藏在自己屋里,可一直以来,他都是睡地上的,丝毫没有冒犯过金玉,何来的虚伪之说?
李修文想辩解,没想到,火驴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行了,别解释了,我不想听,就想跟我的小红生个小火驴,呃,不,是小火驹!其他的,就不奢望了,马生美哉!”
李修文斜了他一眼——这畜生果然畜生,丝毫不遮拦,倒挺光明磊落!?
不知不觉,他们俩回到了武家,待拴好火驴,李修文刚要走,火驴说话了——
“有个什么东西,跟了咱一路了,你发现没有?”
李修文一惊,压低声音,不动声色,“你也发现了?”
“嗯,要帮忙么?”火驴问。
李修文给他多抓了一把夜草,“马兄,吃完早点睡,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说完,便朝前院走了去。
等到走到前院正中心,李修文忽然停了下来,他微微朝后一侧目——
“行了,别藏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的墙头,下来一个阔衣露肚头顶两圆环发髻的道人,这厮色眉环眼,钩鼻阔嘴,肥脸大肚,虽然相貌较丑,可却一脸堆笑。
不过,最让人惊讶的是,当属他的坐下一只瘦骨嶙峋的半人半鬼的东西,驮着他缓缓而来,阴邪至极。
“你就是鬼画仙人吧。”李修文转过身来,看向这家伙。
“不错,在下何成欢,承同行不弃,道号正是鬼画仙人!”
这家伙,明明都已经臭大街了,还一幅洋洋得意的样子,让人作呕。
“说吧,找我何事?”李修文故意问道。
鬼画仙人一笑,看着李修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阴阳怪气地道——
“你一再坏我好事,今天又伤我二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说我找你何事?”
“哼~!”李修文冷哼一声,“可笑,杀人偿命,杀鬼也偿命?”
听到如此尖酸之语,这家伙,当即不悦,“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啊呃~!”李修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了,没工夫跟你在这贫!”
说完,转身就走,也不鸟他。
谁想,刚走没两步,那鬼画仙人,就骑着那人兽怪从李修文的头顶呼啸而过,截住了他的去路。
“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厮当即就露了凶相,一脸狰狞。
“你是瘸子么?骑着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唬你爹呢?!”李修文故意激他。
“放肆——”
一声怒吼,那挥手一掌,就朝李修文的胸口招呼了过来。
李修文就势一闪,避开锋芒,再回头,就见这鬼画仙人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支笔。
在空中寥寥几笔,顿时,天地巨变,再看眼前光景,早已换了颜色。
头一次见识这家伙的成名技,李修文多少有点难以接受,乌黑的泼墨山水中,自己一人踽踽独行,不知天高地厚。
随即,他就觉身上一疼,低头一看,就见身上多了一道口子,竟还流出血来。
李修文大惊失色,因为他确确实实感觉到了疼!
这时,他忽听一阵阴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小子,让你见识一下本道人的厉害!”
话毕,就觉一阵风刮来,李修文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头重脚轻,上了天!
原来这一切,都是这鬼画仙人的把戏,只要人入了他的画,就难再出来,他要风画风,要雨描雨,想让他死,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李修文被搞得晕头转向。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必须破了这死胖子的画,否则,他会被玩死!
可现在,这诡画里,危机重重,自己只有被玩的份,无门无路的,该怎么出去呢?
正想着,又下起了雨,又迅又疾,李修文当即就给淋成了落汤鸡。
鬼画仙人看着李修文的狼狈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怎么样,臭小子,这落汤鸡的滋味不好受吧?要不要,我再给你来点冰雹子?”
一听冰雹,李修文当即就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当即求饶,“大仙,大仙,小的知错了,还请大仙饶命啊!”
看到李修文跪着求自己,这死胖子的心里终于平衡了些,当即,他就刁难李修文,“放你可以,只要你哄得道爷我开心了,一切都不在话下!”
听到这话,李修文眼睛一转,“刚巧,小的会几样法术,还请大仙,指点一二!”
一听法术,这死胖子当即就眼睛一亮,正所谓同行看门道,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有哪些本事?
“好啊,开始吧!”这鬼画仙人,得意地一撵嘴边的小胡子,冲画里的李修文道。
“哎,好勒!”
李修文起身一作揖,眼珠一转,笑盈盈地抬起了头。
“大仙恕罪,小的想先不说,斗胆让大仙猜一下,这是何术?”
李修文谦卑地道。
鬼画仙人一听这话,眼一歪,“哎,有点意思!”
“好的,那小的,这就开始了。”
说完,李修文先是虚张声势地胡乱来了一通,待这王八蛋看的迷糊的时候,李修文进入了正题——
只见他站定身子,在空中书写“陷天符”,口中默念“混天咒”,一副念念有词的样子。
鬼画仙人不屑地看着他,这矫揉做作的样子,哪像是施法?简直就是在丢道家人的脸!
哎,不对,怎么起风了?!
鬼画仙人抬头一看周遭,树枝摇曳,刚才圆晃晃亮光光的玉盘,竟被黑云遮住!?
而风则越来越大,飞沙走石,迷人双眼,紧接着,天空流光四起,忽亮忽暗的,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白天还是夜晚。
后来,风沙越来越大,这鬼画仙人一个不备,一刻飞来的石头,砸中脑门,当即血流不止。
这时,就见眼前一道亮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用袖子遮住视线前方,眯眼一看,就见李修文由小变大,一步一个金印,从他的鬼画里走了出来!
“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鬼画仙人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破,防,了!!!
曾经,凭借着这一招,一招鲜吃遍天,没想到,今日却被这无名小子给破了!?
立时,他的整个人的心态,就崩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只见李修文,身披彩光,犹如九天神,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
“大仙,可否看清我这为何术?”李修文笑盈盈地走过来。
只见他手腕一番,一道灵符,就“嗖”地一下,贴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啊!!”可当即他就疼得一声猪叫。
待他低头一看,那灵符所落之处,被烫了好大一疤,血呲呼啦的,疼得他后心直冒冷汗。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当即破口大骂,“臭小子,竟敢骗你道爷?!我要让你知道得罪你道爷的后果!!”
言罢,就从座下的那鬼东西,一吼,“细鬼,给我吃了他!!”
说罢,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就爬着走了过来,张牙舞爪的,好像真要吃人似的——
只见他抖抖身上的毛发,发出像狗一样的嘶吼,随即身形一变,就变的如狼似虎,身体大了好几倍。
只见他冲到李修文跟前,一阵扑咬,李修文闪得极快,可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东西没咬到他,可他却明显地感觉到了不适!
就在李修文诧异的时候,这鬼东西又冲了过来——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冲出一个人,凌空一掷,这鬼东西当即就扑咬了上去!
可当即就“哦呜”一声,跟狗一样的惨叫,使劲地摔着头,嘴巴张不开了!
“还快杀了它,等着吸光你的灵气么?!”
李修文定睛一看,竟是曹杜若!
鬼画仙人也是一惊,“好你个臭丫头,没想到,你竟在这,今天道爷就连同你,一道收了!”
见李修文还在发愣,曹杜若急得吼道,“等它跑了,你的灵气就追不回来了!”
啊,如此严重,一听这话,李修文也来不及多问了,当即掐诀念咒催动天雷锤,厉喝一声——
“放!!”
一道带着紫色电光的什么东西,突然,就从天而降,“哗”地一下,就将那鬼东西砸了个稀碎!
曹杜若离得最近,当即那些肠肚心肝肺的东西,就溅了她一身,脸上、头上,全是污秽!
曹杜若整个人都木了,她痴愣愣地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破口大骂——
“李修文,你大爷的!!能不能看着点!!”
曹杜若都快要疯了,那腥臭的下水,把她都快恶心吐了。
“呃,我这,也不是(故意的)……”
话刚说一半,就见那碎成渣渣的狗东西的残骸里,飘出无处紫红色的星星点点的东西!?
这是什么?李修文正诧异呢,就听曹杜若急得大喊道——
“快,吸走这些灵气!”
李修文赶紧手一伸,用尽全力,一引,那些紫红色的星点东西,就落入了他的掌中。
他攥紧拳头,那些东西,就在他掌中,胡乱冲撞,痒痒的,可过了一会,就不动了。
李修文抬起手来,缓缓地张开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哎,刚才明明在手里的,怎么就没了,难不成是跑了?
就在他困惑的时候,忽听有人喊道,“不好,鬼画仙人要跑?!”
当即,就“哗啦”从暗处冲出来一帮人,追了上去,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张玉德。
“还愣着干什么?!”
曹杜若嫌弃地一扒拉身上的污秽,跑过来一把揪住李修文的衣袖,拉着他就追了上去。
武家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追着那帮人七绕八绕的,这门洞,那庭院的,突然,一道金光从前面的院子冲天而起!
李修文一惊,睁大眼睛,看着那金光,激动道,“逮住了,逮住了!!”
“什么逮住了?”曹杜若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可李修文就像没听到似的,撇开她的手,扒拉开前面的当差的,泥鳅似的,挤过去,拐过转角,不见了。
“这……!?”
王八蛋,不等我,就跑了,太不是东西了!
“让开!!”曹杜若气的使劲攮开挡在前面,还在看发傻看金光的当差的,气呼呼地追了上去。
等到他到了那里,就见李修文和张玉德站在一个小院门口,院子里金光闪烁,仿佛是天人降凡。
可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鬼画仙人何成欢,被困在院子里了,无数道灵符,闪着金光,把院子围的跟个铁桶似的。
何成欢气的得四处乱撞,可每撞一次,都会被那灵符给回弹回来。
他不想被困住,所以,还是拼命地试探着,看有没百密一疏,让他网开一面?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可这小子依旧不撞南墙不回头。
李修文和张玉德站在门口,就像看着一头发疯的猪似的,看着这稀乎景!
“这是你布的局?”
曹杜若双手叉胸,一只手托着下巴,乐颠颠地走到李修文跟前,看着那院里的死胖子。
“那可不!?一切尽在我李爷的掌握之中!”不等李修文开口,张玉德已经赞上了。
“这么说,大理寺的那仓库,是个幌子?!”曹杜若转过身看向李修文。
听到这话,张玉德又笑了,“那就是个障眼法!”说着,看向李修文,“哎,李爷,我能说么?”
李修文看了一眼坐在小院一角的何成欢,一点头,“可以了。”
张玉德当即就拉开了话匣子,他冲曹杜若一勾手——
“其实啊,那仓库里,一个小孩也没有!”
曹杜若一愣,“什么,那里面的小孩子的哭声,是怎么回事?”
张玉德一笑,“那里面,小孩是没有,可却有几个大人!”
曹杜若眼睛一转,“(那几个是)说口技的?”
“聪明!!”张玉德见曹杜若美貌,赞赏地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这,曹杜若,手托腮,小步轻移,边走边喃喃道,“这么说,下午,长安城里转小孩,是虚张声势,故意做给这鬼画仙人看的!?”
“不错,姑娘简直太聪明了!”张玉德舔狗般一笑,继续道——
“其实啊,整个下午,我们都是边抓边放。
看似有小孩不断押入大理寺,实际中途我们早就偷梁换柱,放了小孩,换成了那几个说口技的。
等进到大理寺,让这几个说口技的时,仿着小孩,一顿哭闹,让外人听着,好像真的抓了孩子似的。
听着阵仗大,实则一个小孩都没抓!”
“哼!”曹杜若会心一笑,抬眼看向李修文,“那你入那鬼画,也是有意为之?”
李修文看着她微微一笑,“这并非我有意为之!”
“哦?”一听这话,曹杜若不忘戏谑,“那你能活着,可真是本事!”
李修文眼一歪,警醒地看着曹杜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曹杜若微微一笑,用下巴一指院子里的那些灵符阵——
“这些,是不是你下午趁着那帮人虚张声势,一个人偷偷弄的?”
曹杜若自信满满地看着李修文,可没想到,他却摇了摇头——
“整个下午,我都在跟王大人喝酒,这何成欢也一直派人盯着我,倘若让他知道了这,那他还会往里跳?”
“那你是什么时候弄的?”曹杜若眉头一皱。
看到她急了,李修文微微一笑,往前两步,看着那小院里已经放弃挣扎的鬼画仙人,悠悠道——
“其实,这一开始,是欲护武氏母女周全的,后来黄淳梁来找我,我才改的主意,又做了改良!”
曹杜若看着李修文的侧脸,不知为何,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真没看出来啊?”一向冰冷的曹杜若脸上有了笑意。
可没想到,李修文话锋一转,“对了,那才被砸碎片的那似人非狗的东西是什么?”
曹杜若刚要说,发现旁边有其他人,就看了一眼张玉德,敷衍道,“嘶,好像叫什么犬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
随即,两人就站在门口,齐齐看向那小院里的鬼画仙人。
这时,张玉德走到跟前,“公子,那这妖道,怎么处理,要不要押回大理寺?!”
一听这话,李修文还不等开口,曹杜若先急了,“什么,押回大理寺?你开什么玩笑??”
张玉德一愣,尴尬地看向曹杜若,“那,那,怎么办?!”
“这你得问他!”曹杜若一转身,就又把皮球踢向了李修文。
李修文也知道张玉德回去得交差,就道——
“这样,你先回去给王大人说,先让这妖道在这困上一困,待他法力尽失,再押回大理寺发落不迟。
要不然,现在带回去,让他半途跑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到时候再生出更恶的祸端,上头怪罪下来,那更难堪不是?”
“公子所言,句句在理啊!”张玉德连连称是,“好吧,那我留几个人在这看着,听你调遣,其他人,我就先带回去了。”
“嗯,好!”李修文微微一笑。
张玉德留下五个手下,负责看守,并叮嘱他们,没有李修文的同意,切莫擅作主张,就是尿尿,也得跟李公子请示。
看得出,这张玉德对李修文已经言听计从。
只是,他不会想到的是,李修文支开他,实际上是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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