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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增傻呵呵一副醉相,手往胸口内袋掏来掏去。

但是他怎么也掏不着自己皮夹,就算他推开姑娘,解开皮带,立起身来掏,跳起来掏,也无济于事。

他立在沙发上皱眉呆了半晌,果然意识到皮夹丢了,即刻抓住身边两个姑娘的手腕,威胁道,“把老子皮夹交出来,不然老子就去找巡警了!”

这时,妈妈桑先在酒保耳边嘀咕了两句,酒保悄悄出了门,妈妈桑又笑脸过来问说,“呀!什么事呀!

“有你那么恶狠狠对待姑娘的么!

“姑娘们可都是水做的,这么捏,非捏坏咯!”

丹增借着酒劲回说,“什么什么事!什么事你最清楚!

“快叫这几个婊子把我钱包交出来!

“不然,统统将你们送去大三摩地教养院挖土豆!”

妈妈桑听了立刻四顾喊道,“哟!你的意思,姑娘们偷钱了?

“大家,诸位,各位大爷,都听听!都听听!

“真新鲜呐,说我家姑娘偷钱了!

“你这不是砸我家招牌,故意败坏我名声嘛!”

这时,她看见更夫和巡警推门走了进来,突然将脸蛋捂着,指着丹增鼻子,大声说,“好你个小王八蛋,亏你长了那么好看呐!

“怎么不光胡说八道,冤枉别人偷钱,还动手打人呢?

“各位长官,你们刚刚都看到了吧!

“这伙人不光喝酒不付钱,还动手打我,打我家里人!

“各位长官,一定要把这伙喝醉的流氓扣押起来!

“臭流氓,把白玛城当哪儿了?当是你们村儿了?在这儿说话得负责任!打人是要坐牢的!

“明天天亮我就告到治安法官那儿去!告他个聚众闹事,败坏老娘店铺名声!”

妈妈桑这么一闹,乃西普提这时酒意困意全消。

正待他试图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候,怎料之前他所中意的那位姑娘突然也蹦起身来。

她远远指着乃西普提,流着眼泪,楚楚可怜的向巡警告状说,“报告长官!这人也有份!

“长官,您没来之前,他非礼我,我好不容易躲的远远的,他还强迫我……非要拉着我出去,和他在一起睡觉!

“长官,你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老巡警当即执行了逮捕手续,将人一个个手链脚链锁了起来。

众人顿时全吓傻了,只有丹增尼玛,好像根本无所谓的样子,他大喊大叫说,“来抓我啊!抓啊!来啊!

“既然明天见官,你们倒是把那婆娘也抓了!

“要打官司是吧!我奉陪!

“长官,不光老板娘,这里婊子一个不剩,统统扣了!看看明天上了堂,到底谁诬陷了谁!”

老巡警答应了他的要求,将店里一窝婊子连着妈妈桑也统统锁了,一同捉去本郡巡捕房。

到了捕房,丹增和伙伴们说了几句风凉话后,便跟那老巡警套起近乎,他说自己钱包的确被人偷了,酒资不过区区小数,他敢和菩萨发誓,也敢明天在城隍官面前发誓,自己非但没有动手打人,这家居酒屋纯属黑店。

丹增这话是当着妈妈桑的面说的。

妈妈桑听了立刻回嘴道,“是呀是呀!

“我倒要看看明天在青天法官面前谁发的誓言才作数!”

两人呛呛了几句,老巡警耐不过,就把丹增拉去另一间屋子,并对他说,“行了,小伙子,我看你跟你朋友年纪轻轻,都是外地人,想必这家店也是无料案内所的朋友介绍,第一次去吧?

“哎,老实说,你们落在这婆娘的手里,我也替你们不值!

“这些人在自家房子里开酒店,都是不好惹的,附近邻舍早已怨声载道,不准她做这门皮肉生意……

“可是能怎么办呢?她不光跟本郡治安法官,甚至跟市里督查法官都有关系!

“她呀,跟她那些雇来的婊子每个季度都给上头进贡,求他们照顾,保平安。

“我也是好心提醒你,明天到了法官面前,不管你有什么理,你敢发什么誓,都没用。

“她地头蛇,什么证人寻不着?她既然干了这行,什么毒誓不敢发?

“所以,能退一步退一步,赶紧低头跟她讲和吧。

“否则啊,把你们一伙人拿去大三摩地罚一个月苦工还算便宜了。

“万一她们告你们个勒索、强暴、抢劫。呵!你们啊,就等着进庙后头的云澄监狱吧!

“等到下一次市里督查开庭,给你们几个吃枪子儿都说不定!

“人命不值钱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老巡警这番语重心长说话果然打动了丹增,他无可奈何,勉强答应同那妈妈桑讲和,前提是她必须将偷去的钱吐出来。

老人又对他说,“行了年轻人,人在屋檐下,低头吧!

“现在不说你丢的钱不可能拿的回来。

“恐怕,不再出点血,我连从中调解都没把握。

“我也年轻过,感同身受才跟你搁这儿唠,你要是愿意,跟我点个头,我去试试,就当做个功德。

“她呀,要是肯跟你互不起诉,就是万幸啦!”

丹增点点头,连连谢过这位好心的老巡警,说他长的像个菩萨,将来必然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老人笑了笑,别了这位花花公子,转头来找妈妈桑。

他先替丹增造谣认错,后又拿起自己实权恐吓威胁。

软硬兼施,双管齐下,果然四五句话,妈妈桑便然歪着个头,答应此事权由巡警大人做主仲裁。

巡警这时召拢所有案犯,当众判罚丹增和乃西普提两人各出十五块钱,将钱买酒买肉,众人宵夜吃过喝过,既往不咎,言归于好。

乃西普提此时已和另外两位朋友听说此事最坏结果,都是害怕着着大三摩地、云澄监狱。如今眼看另有解决办法,心中自然高兴,都是愿意破财免灾,拿出钱来凑数。

待酒喝完,天光早已大亮。

乃西普提提议各回各家,但是老巡警却变了脸色,将人拦着不放,更说道,“没有本郡治安法官命令,抓进来的,哪能随便释放。”

乃西普提这时悔的肠子都青了,他财政已然透支,心里害怕法官刁难,巡警当下又是变了脸色不近人情,他悔恨自己当初不该答应丹增邀请。

没法子,时间约莫到了八点光景,老巡警将他们又是锁了,整整齐齐一排,押送到治安法官宅中,离白玛寺不到几里路程。

早上去寺朝拜的人多极了,他们看见乃西普提这伙人狼狈样子纷纷指责谩骂,祈求菩萨将坏人狠狠惩罚。

法官这时正在门口刷牙,看见巡警带了一串人犯跟在屁股后头,便吐了牙膏大声喊说,“达旺兄,够勤快的啊,上哪搜出来这么一伙子臭流氓啊?”

说着,法官又看见丹增几个,各个垂头丧气,睡眼惺忪,后面又跟着妈妈桑一伙人,转口又道,“哈!原来不是流氓,是一伙子贼骨头,我认得!各个都认得!

“哟,三酉儿妹妹,怎么你也来了?那这伙人肯定在你店里偷东西来着!不用说,这伙人我熟的很!

“来,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法官即兴就地开庭,路边人也围拢起来。

他首先拍着丹增的脑袋说,“你小子,刚刚判了你个充军,回来的倒是快啊!

“你放心,这次我判你个出发塔尔丁,到时保管有着江湖郎中抬你半具身子回来!”

丹增抬头跟法官说,“大人,怕你是认错人了吧!”

“好大的胆子!书记官!书记官起床了吗?人呐?”法官大吼大叫,继续道,“你这漂亮脸蛋我会认错?你这身衣服不是陈裁缝家偷来的?你叫瓦萨其巴彦!是不是!”

乃西普提这时站出来打断法官话头,指出丹增是名刚刚撤号的军医,曾在云雉号上服役,且他出身很好,名字叫旦增尼玛。

法官闻言火气愈发大了,他给了乃西普提两下毛栗,骂说,“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批评我记性不好?你和他什么关系?”

答说,“朋友!”

问说,“认识多久了?”

答说,“一个月了……”

法官嗤鼻一声,回说,“好一个朋友!孩子,我告诉你,白玛城里骗子多了去了!只有我知道谁是谁!

“你以为他是你的朋友吗?嗯?

“对了,你怎么……”

法官瞪起眼,隆起鼻,来回仔细打量起乃西普提,紧紧皱眉道,“你……我……你……

“书记官!书记官!

“来,书记官,你给我好好查,这人是不是个出了名的杀人犯!

“仔细查查,认真查查,要知道所有惊天动地的大案子,可都是犯人犯了小过错被逮着,才被告破的!

“别看这人穿的还算干净,还染了头发!他一嘴北方口音,准是个流窜作案的强盗杀人犯!”

乃西普提听见法官发疯一样不讲青红皂白,顿时慌了神,脸色都变了。

法官见他这般慌张,还以为自己真的逮着大耗子了,于是继续恐吓道,“小子,我就说我认识你。

“你的脸色已经把你出卖了。

“你看你,浑身发抖,想起那张脸无辜的脸来了吗?

“抬头三尺有神明,何况白马寺就你眼前,说吧,良心不安就说出来吧……”

法官讲到这里,眼睛已经紧紧贴在乃西普提额头,霎那间,他突然提高嗓门道,“我非把你毙了不可!

“你这个杀人犯!强盗!今天我就免了你无间地狱折磨,还给朗朗乾坤一个公道!

“书记官!立刻给他录口供!”

乃西普提这会儿果然被吓傻了,身边朋友也都以为他是个杀人犯,各个噤若寒蝉。

这时老巡警达旺走了过来,他咳嗽两声,侧耳邀请法官移步室内说话。

两人说不一会儿,法官便笑嘻嘻的出来,他命令道,“那达旺兄,就劳烦你将他们链子都解了吧!

“孩子们,孩子们!我说都别怕啦!

“要知道,我也是好心。

“但凡有年轻人被带来见我,我势必恶狠狠吓唬吓唬他们!

“你们知道这是为何?

“因为治安官的目的寰宇清净,而要想清净,罚不如防呀!

“我吓过你们一次,你们印象深刻了,将来便不再敢打架闹事、犯罪赌博,聚众嫖娼了嘛!”

往后,法官又在人前说了好些用心良苦的话,借以表彰自己,夸奖自己。

待他爽够了,周围的人也恶心坏了,才将几位小伙伴给开释。

乃西普提这时才顺利大喘上一口大气,就像侥幸躲过了记怼脸飞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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