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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孙小琢与苗红衣到底是何关系?又与武林盟主柳震谷是何关系?陈东刚想反问,自己张开嘴却出不了声音,硬是收了回去,张着嘴巴好几秒。

你想说什么?”孙小琢皱着眉头盯着陈东微微张开,欲言又止的神情问到。

“我只是想问,你和苗红衣,柳震谷都认识?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告知我你的身世?”

孙小琢苦笑着:“那是,我不光和柳叔叔,苗爷爷相识,我还是崆峒派的弟子呢。”孙小琢脸色一变,一副‘你接着问我身世啊。’的神气气派,好像在显摆自己人脉很广,消息比廉炳邺还灵通一般。

还没等陈东开口,自己便说:“是苗爷爷将我送去的崆峒派。”

“苗红衣?”陈东似乎明白,自己是问对人了,看来进着武林盟果然没错。

“我小时候是个孤儿,然后便被苗爷爷收养了,之后又将我送去了崆峒派学艺。”

陈东并不想知道这些,他直入主题:“关于苗红衣,哦不,你的苗爷爷,你都知道些什么?”

“修尘长老之前告诉了张汝耀,张汝耀未给你说吗?”孙小琢眼睛眯着,神情多疑猜忌。“没有。”陈东笑容谦卑,心里暗想这姑娘看起来呆呆的,实则颇有心机。

孙小琢继续说到:“苗爷爷和张家原先交好,至于为什么交好,我也不知道,或许张汝耀知道,你该问他。而后苗爷爷自学医术,到了宫里做御医,再后来才买的这武林盟主当。”

“买的?”陈东好奇地问。

孙小琢笑道:“你真以为所谓的武林盟是快意江湖的杀人组织?我们又不是杀手,武林盟主要是负责各门派事宜的,谁关系网更广,兜里银子更多谁便是武林盟主喽。”

“那柳震谷的武林盟主之位也是买的喽?”陈东继续追问。

孙小琢眼珠左右动动:“也不算买的,主要是凭关系。”

陈东拖着下巴思考着:“你还知道些什么?”

孙小琢问到:“啊?你还想问什么?”

陈东嗤笑一声,而后慢慢逼近孙小琢,孙小琢脸一红,向后退了两步,手扶在石桥边缘,有些慌张,转头不看陈东,但又没有躲闪。陈东的脸缓缓靠近孙小琢的脸颊,孙小琢娇羞的闭上了眼,还以为陈东要做什么,谁知陈东只是在她耳边轻声说到:“若我说,张家灭门案。”

“啊?”孙小琢讶异了一声:“什么案?”

“张家灭门案。”

“哪个张家?”

“张汝耀的家啊。”

孙小琢恍然大悟,一拍手反应过来:“哦,他是因为被灭门了才找到苗爷爷的啊。我还当他是家道中落呢,我对张家一点不了解,当时只是听修尘长老说让我同他一起去保护苗爷爷的《青囊书》跟那个藏宝图,说官府的人可能会来拿走什么的。”

“那关于藏宝图你知道些什么?”

孙小琢一抬手歪头到:“那我就不知道了。”

“哦,就这?没了?”

孙小琢点点头。

陈东一摆手,轻声‘嘁’了一声:“好吧,那我住哪?”

孙小琢伸手一指:“那户。”陈东理都没再理孙小琢,心想着今晚查完武林盟就离开这鬼地方好了,这里的人脑子都有问题,还很爱装模作样。正要回房,只见在远处小路上任青禅和廉炳邺一同走在小溪流水景园里,无关陈东痛痒,也不知道这斯是谁,反正自己查完线索就溜,望这人之后在武林盟好好干活吧,想着便回房了。

任青禅时不时的看向身边的廉炳邺,心想,既然这人什么都知,那定然也知道‘任青禅’这人了,若是连他也不知道,那自己真如阿爸和乳母说的那样,儿时的恐怖记忆是幻想出来的了,自己从小就在严堡长大。任青禅的自我意识很强,其他孩童被带到严堡后,从来未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就算怀疑过,说着哄着,自己也慢慢坚信不疑的相信自己从小就是在严堡出生的了。

任青禅转念问到:“廉叔,你可知道一大户人家,之前惨遭灭门,与我同姓任?”

“从未听说。”

“那可有姓苗的人被灭门?”

廉炳邺突然顿住了脚:“知道,怎么?你说的不就是前任武林盟主苗红衣家吗?苗红衣对朝廷有异心,所以三个儿子均被抄家了,但苗红衣至今下落不明。怎么?”

任青禅兴奋到:“所以确有此事!对吧?”

廉炳邺的双拳微微紧握,试探问到:“怎么了?你和那个苗家,有渊源?”

任青禅赶紧矢口否认,慌张道:“没有,没有,听过这事,随口一问而已。”随后一想,神色略显落寞,廉炳邺知道一个别灭门的苗家,任青禅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廉炳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那证明,世间可能真无任青禅这一人了,一切果真都是自己的妄想吧。

廉炳邺紧握的双拳舒缓开来,似乎是看穿了任青禅的心事一般,思考了一会又道:“嗯,那个被灭门的苗家确实没有叫任青禅这一号人物的。怎么,你是孤儿?寻亲吗?”

任青禅心里一惊,廉炳邺的观察力真是敏锐,似乎什么事都能被他猜穿一般,随后连忙作辑解释到:“我并非孤儿,廉先生想多了,只是看先生博学,随口打听一下,听说苗家有姓任的人,现在想来必是别人杜撰吧?”

廉炳邺心里犯嘀咕,那天童贯抄苗家时,自己就在童贯身边,那时的自己不过是个给童大人记账的小喽啰。自己翻看了苗家的账本,其中有一项是孩童才会玩的风车,共买来三个,如果一个是给苗宗的,那剩下两个是谁的呢?难道苗家真的还没绝后?不,苗宗是独子,这是朝中内外都知道的,童大人也未曾怀疑过,自己还找什么不痛快呢?

可是当年常在苗思峰家门口要饭的瘸子说过,苗思峰家算上仆人共十三口人,自己和童贯抄家时抓了九个人,算上严堡在宏钟寺杀的一个名为任鸳儿的丫鬟,和那个丫鬟的私生子,还有一年后在山林里离奇暴毙的苗思峰,那也是十二口人,确实还差一人,一个孩子,难道是有一个丫鬟的孩子跑了?又或者还有姓苗的余孽?

不,自己过于多虑了,之前苗思峰的侄子任苏白拜访过苗思峰家,住过三月之久,这才算上二人共是十三口人吧。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和童大人都相安无事,也就没必要再废周章去思考了。

深夜时分,乌云和雾气笼罩着月光,四周一片幽暗。

陈东假装闭眼睡着,听闻与自己同寝五人的呼噜声,应当已经是寅时了,人们睡得最香的时候,再不去就来不及了。陈东想着,翻身下床,他不敢穿鞋,便踩着锦袜走路,这样走是悄无声息的。

轻轻推开门,陈东满眼的迷茫,这柳震谷的住处到底在哪?陈东是想去查账本,只要查了账本,一切都能明了。柳震谷劫镖那天的前一日后一日都买了什么?在何处花费了银子?知道了这些,这案子就能一目了然。

真是渴望尽早结束一切,还自己一个公道,若此事结案了,便是要想回杭州过清闲日子了。

父亲非要自己来远方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自己也没反对,但还是年少轻狂了,觉得便如同三十多年前的那铁面无私包公一般神勇了。

陈东一拍自己的头,也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什么,当然是在开封周边才能有好的发展啊,届时调到开封去,那便全然不一样了,自己这次被人栽赃陷害,一定能翻案的。不论遇到怎样的危险,自己是何处境,都要咬牙坚持下去。

只见有人提着火烛向自己寝室走来,陈东又打开门像耗子一般的窜回去了,踌躇不前,心里慌得很,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扰到自己,暗暗骂道自己也太怂包了。

待火光渐远,他又从寝室走出,贴着墙摸索前行。账本只有两个地方会藏,第一是柳震谷的住处,第二就是有个独立的账房,看武林盟的这气派阵势,肯定有个独立的账房。摸着摸着便摸到了柳震谷的住处,陈东心想着都已经到此处了,那便悄咪咪的看一眼吧。

陈东用手指戳开纸窗,露出一小洞。这窗户原本上已经有一个洞了,看来柳震谷不在的这一段时间有不少人都想进他寝室。

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不看见,陈东用手再往里戳,居然戳到了硬物,这里面并非伸手不见五指,而是每一扇窗户后面都被镶上了铁板。陈东用手轻推门,门居然缓缓开了,门框撞到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咔’。低头一看,地上是勒门的铁锁,记得白天和孙小琢聊天时路过了这里,那时铁锁还绑在门上的,是谁打开了这间房门?虽然奇怪,但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便溜了进去。

黑暗中,乌云散开,月光从门缝照进屋子,陈东留一点门缝用来当光源,等他回头时,看见了一口大棺材,陈东发出一声咂舌声,捂住自己的嘴,差点没叫出来。为什么在柳震谷的卧房里会有一口大棺材?

但是再看看天,天已经微微亮。他没有时间了,陈东心急如焚,随手打开柜子翻找,此处果然是什么都没放,账本应该是在账房了,但账房肯定是有人看守的。

陈东心急如焚,但也知道此时着急也无济于事,不如先查一下棺材中躺着的是谁。

陈东小心翼翼,不出一丝一毫声音的掀起石制棺材板。他往里望去,只见一白发老人躺在棺材内,想必这就是柳震谷吧!陈东二次差点惊出声。但尸体已经严重腐烂,陈东赶紧屏气,放下石制棺材,但由于太过惊慌与恐惧,合下的那一瞬间,石头间碰撞,发出微弱的声音。只听门外莎莎的有人跑来,陈东一激灵翻身躲进床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人形,两双眼睛在床下盯着自己。

陈东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不能出声。这是遇见鬼了?鸡皮疙瘩从脚升到头,就连心脏都差点停跳。

但陈东还是把自己硬是塞进了床下。

“陈,李仕安。”任青禅尴尬的在床下和陈东问候到。

“你是今天打赢我的那小子?”陈东一把锁住任青禅的喉咙:“你说,你在这干嘛?有什么企图?”

任青禅一下子被锁喉,差点咳嗽出声,他捂住陈东的嘴说到:“嘘,守卫来了!”

陈东看见任青禅手中拿着的书籍,一把夺来,定睛一瞧果然是账单,原来这小子先去了账房偷出了账单啊。自从三个月前开始,账本上的字迹开始变得不一样,记账的人换了。柳震谷并非外出去五台山了三个月,而是死了三个月!那么劫镖的事肯定不是柳震谷下的令啊,难道是他的妻子柳氏?

陈东翻阅着,前面的账单全是正常的,但就是近三个月,武林盟的俸禄明显多起来了,油水也变多了。

而这些银子全是兰封县白家给的。

陈东咽咽嗓子,果然跟白家有关系,这下子白家总算是露出马脚了。

劫镖那日,这镖车是白家出的,让严堡的人护镖。而后又给了武林盟一笔钱,让他们去劫镖。

再往下翻,却是翻到一行字写着:交于西北监军童贯。

童贯?

事件脉络在陈东脑海中构思浮现。

柳震谷死后,柳氏和白家勾结,帮着白家寻找令牌藏宝图,童贯觉得藏宝图很可能就藏在张家某些器具物品中,便一股脑的先把张家的东西都搬出来押运给自己。可白家中途反悔,不愿意让一方阁圣人骨落到童贯手里,他们想自己拿到藏宝图。所以运镖时又让武林盟劫镖,也只有白家自导自演。不论成功或是失败,那以白光君的德行肯定会栽赃陷害武林盟,再让童贯铲除武林盟就好了。这样只有自己一人知道圣人骨下落。但没想到武林盟的废物没能成功劫镖,打不过严堡的那些杀手。

守卫提着火把,可能也是心里犯憷,在门外站着,骂了半天,一直不进来然后便走掉了。

“今日我与他一同巡逻的,主母吩咐过我们不能进这屋的。看他人蛮老实听话,定是不会进来的。”任青禅看着陈东的眼睛说到。

陈东一把揪住任青禅的衣领,将任青禅揪到自己面前问到:“你小子到底为什么在这?”

任青禅身体下滑,灵巧地从床下钻了出来。

“轻功不错。”陈东赞叹到。

“那是自然。”任青禅一边掀开棺材一边说到。

陈东再次捂住鼻子惊呼:“你要干什么?”

“不干你的事,我要他的头。”

“你要头做什么?”

任青禅看看陈东不想在此惹出事端,以陈东的话,他如果知道自己是那日在洞穴和自己的过招的黑衣人,那么定会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抓住自己。

任青禅说到:“因为武林盟盟主的脑袋很值钱,拿到黑市去卖肯定赚大钱。”言辞虽如此,但实则任青禅是拿着柳震谷的头回去交给三十三神复命。

陈东也是信了,便说道:“只剩白骨了,谁认得是柳震谷?而且人家已经入土为安了。”

月光透过门缝,照出一条线印在任青禅和那口棺材上,周围安静的异常,只有蟋蟀与青蛙的叫声。任青禅停顿了片刻,他转身向陈东说到:“那把账本给我也行。”

“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陈东问到。

任青禅憋半天说到:“我不识字。”

陈东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也是,看着面前这位在江湖行走,晒得一身古铜色皮肤的豪放之士,似乎确实文才不高。

反正自己已经看过了,案件又有了重大线索,随手将账本扔给任青禅。

任青禅收过账本,从怀中拿出三个小瓶子说到:“这是我从膳房找到的。”

“你小子,手这么快?”陈东说到,而后拿着小瓶子左看右看,又打开闻了闻,知道是药瓶,但里面放的什么药自己并不知道,要是张汝耀还活着就好了,他每天通读那些医书,现在估计已经是个大神医了吧。

想到这里,陈东不禁叹息,张汝耀活下来几乎没有希望,自己当时寻找白音时,也找了好几圈张汝耀,但连个尸体也未发现,极有可能是坠入悬崖。

任青禅轻蔑一笑:“这就是毒药鹤顶红,又名‘赛砒霜’。”

“什么?”陈东惊到。

任青禅接着说:“你知道剩下那两罐里的马钱子,何首乌是什么药吗?”

陈东一下子愣住了,回答:“也是毒药吗?”

买这些毒药是干什么呢?难道又是另一场案件?柳震谷不是暴毙而是被毒死的?

任青禅似乎看出了陈东的心事,说到:“乱猜是没有意义的,自己去查吧。回见。”

眼见任青禅就要走了,陈东再次问到:“所以你来武林盟到底是干嘛来的?你到底是谁?”

任青禅看看手中的账本说到:“只是个贼而已。”

“贼的武功如此之高?”

“你还是莫要问了。”任青禅一摊手,一耸肩,打开房门走出去了,陈东反应过来追出去时,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任青禅躲过层层守卫飞奔赶回严堡,说不识字是假的,他看见了白家和武林盟勾结,劫严堡镖车的秘密。原来在严堡之前,白光君已经先背叛了童贯。白家还真是心狠手辣啊。原本以为是大家同仇敌忾,只有严堡叛变耍小心机,没想到白光君手段更多,要赶紧把账本给桑吉阿爸,再让阿爸给童贯才行,不然一旦白光君再哄骗童贯对抗严堡,那就大事不妙了,要先在白光君下手前挑拨童贯和白家的关系才行。

但令任青禅想不到的是,童贯派给白光君用来剿灭严堡的军队已经比任青禅提前到了严堡。

晨光初露,紫色的日照洒在大地上,烧得云彩粉红如绯。陈东一早就跑到孙小琢的房门口,他整晚未曾合眼,武林盟盟主被杀,这案子可不比张家和于家帮的案子小啊。

“李仕安?你在这干嘛?”孙小琢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慵懒的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陈东立马冷库严峻的说到:“小琢姐。”孙小琢嘻嘻一乐:“怎么,你今天怎么突然那么有礼貌啊?”

陈东却一点也笑不起来,正色说道:“小琢姐,你与柳震谷交情如何?”

“柳叔叔知道我是苗爷爷收养的,所以对我还是很好的。我时不时就会来武林盟转转,怎么了?”

陈东心中默念,看来这丫头并不知情,她也是一个局外人而已,又问道:“那主母和柳震谷的关系好吗?”

“不好,他俩之前总分房睡。”

陈东又问:“柳震谷和廉炳邺呢?”

“廉炳邺我不熟,他是最近才来武林盟的。”

陈东急忙问到:“多久前?”

“三个月前。”

陈东听完一惊,似乎所有线索都对上了,又问到:“那你知道他在来武林盟前一直在干什么吗?”

“在兰封。”

整个兰封,只有一个地方最安全,也不会有人查到他,那就是白家。还记得自己曾说过届时登门拜访白家,白光君却说家中有一食客常驻,是童将军的朋友,不方便外人去自己家做客。那想必那个食客就是廉炳邺了。

孙小琢看陈东思考着什么不说话就又说到:“他来了后,和柳叔叔吵了一架,接着柳叔叔就外出了,将事物全权交给自己的妻子管着了。”而后叹息到:“也不知道柳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陈东二话不说的转身离开。

“诶,你去哪啊?”孙小琢看着远去的陈东问到。“你柳叔叔,已经死了。”陈东想着,这件事要快点找信差禀报父亲,不能再拖了。

“什么?”孙小琢快步跟上,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东,一把拉住陈东的手腕说到:“什么意思?柳叔叔已经死了?”陈东一把捂住孙小琢的嘴,确定四下无人后,将昨晚亲眼目睹棺材和任青禅将武林盟账本偷走的事都同孙小琢说了。

孙小琢抬起手指着陈东的鼻尖问到:“所以你为何会去柳叔叔的房间?”

陈东一时结巴,而后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是也没钱吗?本来也想寻些东西拿去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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