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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傍晚下班后,趁着吴聪外出应酬尚未回来的间隙,季伯纶便去了芙蓉轩,与席孟嗣吩咐道:“老爷让你再去跟那三个女人打探一下消息,看看二老爷接下来会搞什么鬼。此事仍旧不能让别人知道。”

席孟嗣却面露难色,道:“我那几个小弟给我带来了一个新消息:午饭后,二老爷便把他身边的那几个长随都发落出去了,连那三个女人也被他寻出了不是,不但都被禁了足,各自的丫嬛也尽数被赶了出去。”言下之意,已不能再按照原来的路子打探消息了。

季伯纶因而气得冷笑道:“这二老爷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呢!”于是将此事作罢,而后返回了翡翠阁,照常作息,等吴聪回来后,又伺候其更衣洗漱了,这才把这则新消息说了出来,末了,便忧心忡忡地说道,“看样子,小叔已经怀疑那本新的宗谱,就是老爷派人去偷的,万一他宣扬开来,那可如何是好?”

吴聪沉吟再三,便笑道:“我这个弟弟打小就聪明,也不怪他这么快就知道谁是内鬼了。”而后安慰道,“你且放心,他既然如此聪明,那就会知道我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就会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季伯纶越听越是懊恼,但因无话可驳,便只能强颜欢笑地服侍吴聪安歇去了。

恍惚间就到了中元节,正是吴聪认祖归宗的日子。吃过早饭,他与季伯纶穿上早已备下的衣裳,戴上早已备下的首饰,带上一式三份的遗嘱,坐着马车,赶在吉时之前,到了吴家庄。

此时,吴氏宗祠已开了大门,也燃起了香烛,又放起了鞭炮。等族长、族老、族董、柱首并一帮族众相继进去后,季伯纶便挽着吴聪的手臂,也要一同进去,却在门口被吴聊拦下了。

只见吴聊笑道:“季氏,你不能进去,就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吴聪忙问道:“这是什么缘故?”又一脸疑惑地看着站在远处的吴耵,似有求助之意,偏偏吴耵忙着迎来送往,竟不曾对此有所回应。

倒是吴聊不慌不忙地笑道:“按照我们吴家的规矩,如果男子与其所配之妇相差三十五岁以上,女方就只能被当做妾,哪怕是明媒正娶,也是如此。”继而强调道,“妾,是不能进祠堂的,只有妻才可以。”

季伯纶顿时明白了几分,暗暗想道:“看来他们又想搞小动作了。”因而不慌不忙地问道,“妾,也不能上宗谱。是不是?”等吴聊捋着胡须点了点头,便笑问道,“先前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规矩,要不然,你聪哥早就告诉我了。可见这规矩,是专门为了我添上去的?还是你们故意瞒着我们?”

吴聊双眉一挑,嗤笑道:“这规矩确实是近年来才有的,但为的是匡正家风,倒也不是故意针对你,更不存在故意隐瞒的事。”而后冲着吴聪作揖赔笑,道,“还请哥哥不要见怪。”

说话间,季伯纶已收敛了笑容,此时便冲着吴聪皱眉道:“既然妾不能进祠堂,也不能上家谱,想必也不能做嗣母的。”

吴聊点头笑道:“按照我们吴家的规矩,这嗣子确实只能认聪哥的正妻为嗣母。”

季伯纶气极反笑,但还是强忍着怒气,略一思索,便平静地笑道:“我们家的规矩倒是挺大的。只是我还记得,我们家也有‘无婚不立嗣’的规矩,所以你聪哥才娶了我。偏偏你们不把我当作他的正妻,那就是把他当成光棍看待了。如此一来,你们还怎么给他立嗣?”

说话间,吴聪的脸色已越发地难看起来。

吴聊却不慌不忙地笑道:“我们早就给聪哥相看了几个年纪与聪哥相仿,也不曾婚育的女子,只等聪哥认祖归宗后,就让他在这些女子中择取一人为妻,再为他立嗣。”

季伯纶不免发了怒,喝道:“婚姻大事,父母在,则由父母做主;父母不在,便是自己做主。你们又是什么身份,敢肆意操纵你们聪哥的婚事?你们可把他放在眼里了?”

话音刚落,吴耵已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此时便赶过来了,正好听见这话,因而阴恻恻地反问道:“季氏,你把我们说得如此无情无义,可是对我们心怀不满?”不等季伯纶辩驳,又道,“虽然你嫁给我哥哥做妾,确实委屈了些。可是,吴家既然是皇亲国戚的后代,嫁到吴家反倒是你高攀了,那你怎么还有这样大的怨气?”

季伯纶被这话气得大声辩白道:“我不曾说过委屈二字,只是为你哥哥打抱不平罢了!”转念一想,又辩白道,“当日我与你哥哥成亲的名分,就是妻!不是妾!”

吴耵冷笑道:“我们可是亲兄弟,哪里论得上平不平的?更何况,男人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你这样的娘们可以说三道四的!”而后冲着吴聪正色道,“哥哥,你也该管管你的女人,要不然,连我也跟着你一起丢脸!”

吴聊随即帮腔道:“季氏,你可别为了些许小事就任性妄为,继而坏了聪哥的大事!”又对吴聪道,“聪哥,你倒是说句话罢,可别误了时辰!”

直到此时,吴聪的脸色已平静了许多,此时便对季伯纶吩咐道:“你且回去等我的消息,就不必再操心我的事了。”言下之意,今日之事,就按吴耵、吴聊说的去办。

季伯纶顿时愣住了,等回过了神,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恳求道:“老爷,你千万要三思而后行!万一这里面有什么陷阱,只怕对我们都不好!”

吴聪陡然发怒道:“我的话,你敢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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