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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人说,银子这东西,有灵性,嫌贫爱富,穷人家里有了银子,得看紧了,要不然,它就会自个儿跑到富人家里去,而能镇住银子的东西,就数灶下的锅底灰了。

装好了银子,老海怪从炕洞里往罐子爪了两把草灰,把大洋盖好。家里没有像样的家具,无处藏下这装着大洋的罐子,老海怪思量了半天,觉得炕洞里最安全,就小心翼翼地把陶罐,放到炕洞里的弯脖处,免得烧炕时把它弄碎了。

眼看儿子把一小堆大洋,一枚一枚放进陶罐里,父亲眼里就冒了光,再看儿子一门心里往陶罐里装大洋的样儿,视而不见地忽略了父亲的存在,父亲心里便涌出一丝悲凉,相信儿子果真不再信任他了,根本不打算让他沾手这些银子。想想刘老三刚才临走时,嘱咐儿子的话,眼面前看来,儿子是信了,真的不打算把钱交给他这个当爹的掌管了。

这样一想,父亲就不怪罪儿子,反倒迁怒到刘老三身上。见儿子把陶罐放好,父亲带着怨气,向儿子说出酸话,“咳,刘老三这个人,心眼儿倒不坏,就是爱传瞎话,老娘儿们似的,心眼儿小得像针鼻儿,看借他俩儿钱儿,跟腚儿追着要,像能瞎他钱似的。”

“无风不起浪,闻臊捉狐狸。瞎话不缠正经本分之人。”老海怪黑着脸,冲父亲嚷嚷道,“想叫讨债的不上门,最好要强,别去借人家的钱。借了人家的,又不还,想赖账不成?”

几句话噎住了父亲,父子二人无语相向,坐了一会儿,各自睡下。

虽说替父亲还债的事,搅得老海怪心情不爽,可是想想炕洞里藏着三十块大洋,毕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这一年流汗出力,总算没有白忙活,老海怪心里颇有获得感。有了这笔钱,居家过日子,心里也踏实了。

家里的房子,破旧得不成样子了,该翻新了。

这房子,听说是爷爷年轻时盖的,距今已经快六十年了,要是明年收成好,再挣几十块大洋,就可以把老房子拆了,重新盖五间青砖到顶的新瓦房;家里现在只有十多亩地,这一年下来,自己出了不少力,却并不觉得怎么累,估计再增加十几亩,自己也能干下来。等房子翻新了,再有钱,一定要再买几亩好地。

自从把老母狗大黄打死了,家里除了两头犍子,再没有别的活物,乡下人,家里不养几只活物,怎么成?鸡鸭猪狗养一些,除了平日能改善生活,还能多攒粪,种地没有粪不行……

老海怪躺在炕上,描画着未来,甜滋滋地进入了梦乡。

以后的几天,老海怪揣着余留的大洋,到城里买回了一些早先被父亲卖掉的家当,又买回了两头猪崽,一只母山羊,十几只鸡雏,五只小鸭。吴家的院子里,开始有了活气儿,每天鸡鸣猪叫声不断。

冬闲季节,老海怪并不闲着,每天一大早,套上牛车,到村东甸子里拉淤泥回家,垫猪圈,又从街上往地里拉粪。老海怪平日赶车外出,车上总放着一只大箩筐,自家牛拉了屎,他都要用铁锨,一泡一泡地撮起,放进箩筐里;路上遇上别人家牲畜拉的粪便,他也如获至宝,一点儿不剩地撮起,回家倒在街墙根儿,而后再从茅坑里舀出大粪,浇到牛粪上,等着发酵成熟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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