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海怪套上车,拉着媳妇回妈家了拜年了。
天将晌午,到了丈人家门口。
丈人家人见闺女姑爷来了,纷纷出来迎接。
老海怪刚要卸牲口,大舅子忙着在一旁推说,“我来吧,我来吧,你快进屋歇着吧。”
老海怪拎起两坛子高粱老烧,媳妇提着一包饽饽,展样地往院子里走。
几个舅嫂也迎了出来,见了小姑子面,相互问声“过年好!”就把客人迎进屋里。
进了屋里,老海怪放下酒坛子,二话不说,先跪下身去,给堂屋供着的丈人家的列祖列宗牌位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进了丈人住的里屋,给坐在炕上的丈人和丈母娘磕了一个头,嘴里不住地说,“爹过年好!妈过年好!”
丈人丈母娘,见女婿虽说长相丑陋,却懂礼数,心里都挺高兴,忙劝道,“快上炕,快上炕歇着。”
随后问了些一路上天寒天暖之类的闲话。
老海怪也不客气,寒暄了几句,脱鞋上了炕。
媳妇挨着母亲,坐在炕沿儿。
这功夫,一家子人都挤到炕前,相互说着过年的话儿。
一群孩子也从大人身下挤了进来,跪在地上给姑父姑姑磕头拜年。
老海怪咧着大厚嘴唇子笑着,催促媳妇说,“快给压岁钱,快给压岁钱!”
妻子笑着从怀里摸出小银子,一个孩子赏了一枚小银子。
孩子们得了压岁钱,一哄散去,炕前只剩下大人们坐着说话。
二舅嫂会说话,搂着小姑子的肩膀说道,“他姑家的吃食,真不二五眼,看把俺妹子养的,比在妈家时又白又胖了,一把都能掐出水儿来。”
大舅嫂抢着卖好说,“俺知道倷今儿个能来,昨儿个咱妈就催俺办置嚼果了。今儿个一大早就忙活起来。”
三舅嫂爱察奸,盯着小姑子,低声问道,“他姑,倷俩儿结婚眼瞅着快一年了,还没有动静吗?”
这一句话,刺到老海怪媳妇的痛处,想到先前被丈夫打掉的孩子,心里一阵发酸,眼睛就有点发湿,可一想到今儿个是回家给爹妈拜年,大过年的,在爹妈眼前,怎么好提起这事?何况昨儿个在家里,丈夫又叮嘱过了,便红着脸,强装笑脸道,“这个月没来事儿,八成是有了。”
眼见三舅嫂提到他们夫妻间的事私房事,坐在炕上,正和丈人唠闲嗑的老海怪,心里有些发毛,竖起耳朵,贼眉鼠眼地不时瞄着媳妇和舅嫂们说话,直当听媳妇说又有了孩子,才放下心来,暗自高兴。
担心一群娘儿们闲着无事,又要扯到让媳妇作难的话头儿,老海怪趁机说道,“媳妇,你看大嫂她们忙了半天,咱是不是也该帮衬帮衬?”
媳妇得话,就要到外屋下厨,几个嫂子哪里肯让?忙拦着说,“不用,不用!他姑大老远来的,快上炕歇着吧,俺妯娌几个都快干完了。”
丈母娘也开口说,“不用了,倷两口子赶了半天的路,也累了,炕上歇着吧,让倷嫂子她们忙忙吧,反正今儿个都是自家人,也没准备什么东西。”
听婆婆开口说话了,几个媳妇赶紧转身到灶上忙活去了。
老海怪媳妇也不客气,脱鞋上炕,和母亲挨着坐下。
几个舅哥在炕沿坐着。
老丈人见几个儿媳妇到灶上忙活了,便和女婿抽烟闲聊。
“去年收成还行吗?”老丈人问道。
“还行。”老海怪答道。
见老丈人开口问起家事,老海怪抢着表功,说,“我这几年,除了种点杂粮自己留着吃,大半田地,都种大豆。
“大豆这东西,省事,又打准儿,一般的年景,都能收。前几年,我开的十几亩甸子地,这些年都旱涝保收,哪年都能出个五六十块大洋。”
“也别太累着,”见女婿说的,都是庄稼地上的行话,老丈人听了高兴,劝说道,“要是觉得吃力,趁早雇个长工算了。”
“不用,爹,”老海怪得意地说道,“我现在还行,年轻,一个人摆弄四十多亩地,不算个事儿。
“眼目前,就是我那两头犍子,不顶用,老了。
“爹,我正想和你商量着呢,过了年儿,等牲口集开市了,我想把那两头犍子卖了,换辆花轮大车。
“这两头犍子,牙口太老了,干活儿也不出活儿,我那四十多亩地,要是换成大牲口,一春天至少能锄四遍,四遍下来,地里的草差不多就干净了,剩下的一半棵草,我拿锄头就看住了。
“眼下不行,那两头犍子,太老了,一春天最多能拉两遍锄,这几年,我多出的力,就是在锄草上。
“要是换成大牲口,我估摸着,我一个人,摆弄六七十亩地都行。”
听女婿说的都是过日子的正经事,又会说话,专挑老丈人爱听的话儿说,老丈人听了个满心喜欢,给女婿出了不少好主意。
唠了一会儿闲 嗑,灶上的饭做好了。
一张大八仙桌摆到炕上,少不得八大碗,八大碟,满桌上都是海鲜杂肉。
老海怪平日在家里,哪里吃过这么好的大餐?见丈人家人客气了几声,便抡起筷子,吃了个爹娘不认,恨不能再多长出一张嘴来。
接连吃过三大碗大米干饭,老海怪才略略觉得肚子有点饱了,便要放下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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