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天空两轮残月,一大一小,一左一右,带着点寒气的一钩儿浅金。
窗外路灯不知为何都熄灭了大部分,唯有十字路口的灯,还勉强照亮巴掌大的面积。
“我这是……”
一醒来,李清霖便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似乎念头一动,就能鲤鱼打挺从床上蹦到天花板。
“不对,我的视力,怎么变好了这么多?”
得益于如今手机并不普及的缘故,李清霖之前并不近视,但也只能算普普通通,属于正常人范围。
但此刻,借着楼下那昏暗的路灯,李清霖瞳孔微微收缩,居然清晰的看到天花板上,那年久失修有些脱落的墙漆裂缝。
一只长脚盲蛛在墙角默默织网,从腹部后的丝腺吐出蛛丝。
微风从虚掩的门缝吹进,蛛丝摇曳不定,那细微的跳动却被李清霖尽收眼底。
李清霖惊疑不定的坐起,床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声。
听到动静,似乎一直坐在厨房的李启光,缓缓站起,推开门走了进来。
啪嗒!
拉下灯绳。
漆黑的卧室骤然一白。
清霖注意到,姨父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双眉间皱起的弧度,要比平日里多上三分。
淡淡的酒气从姨父身上传来。
未脱下的蓝色工装,领口有被汤汁迸溅的痕迹。
李清霖记得,姨父有慢性胃炎,所以极少喝酒。
而且看天色,姨父今日回来得格外的晚。
应酬去了?
等等?
为何这些细节我都注意到了?
脑子,我长脑子了?
李清霖心底怦然一动。
李启光在屋里转了两圈,却未说话,目光却在床脚、床头柜、垃圾桶等地方快速逡巡片刻。
这才面无表情的重新走到门口,冷不丁的开口道,
“你也大了,是该成家了。反正这次的内务稽审,你也铁定通过不了。与其当众丢人,不如自己主动辞呈。
这样我也能腆着脸,向那些老伙计张口,介绍他们家的姑娘给你认识。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罢,李启光走出了门,回到自己的卧室。
成家?
李清霖有些迷茫。
前脚不是还在谋划出路嘛?
怎么跳跃性如此之大?
正想着,姨母收拾完厨房的卫生,合上厨房木门,将垃圾丢在门口,避免封闭的厨房产生异味。
这才注意到醒来的李清霖。
姨母嘴唇蠕动,目光看了眼李清霖,继而快速收回,然后小声说道,
“清霖,姨母明儿给你买只老母鸡,好好补补身子。你还年轻,注意节制。”
李清霖:啊??
李清霖迅速回忆白日里的经历,突然目光一顿,猛地想起了什么。
血气方刚的大小伙,手里攥着一张纸巾,趴在屏幕未熄的电脑前,彻底昏死过去……
李清霖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
微熹的光从窗帘缝隙中披洒进来,驱散了昨夜的昏暗。
李清霖睁开了眼。
昨夜他彻夜未眠,此刻却精神抖擞,没有半点睡意。
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挂在走廊墙壁上的齿轮挂钟,指向了六点十分。
李启光两人已经起床了,站在二楼,李清霖看到李启光从杂乱堆满碟片货物的楼梯狭间,推出一架沉重的自行车。
握手金属部分生锈了,但链条却用油润得光亮反光。
姨母正在用钥匙打开门市部的后门。
此刻两人都注意到了李清霖,但两人都神色如常。
“饭在桌子上,还没冷,清霖你趁热吃,我去菜市场一趟。”姨母吩咐了两句,坐在李启光自行车的后座,离开了家。
渐渐升起的初日,照亮了过道。
李清霖穿过厨房,走进洗手间,掠过镜子的目光陡然一凝。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虽然微微还有些苍白,但却多了几分血色。
原身那长年累月熬夜带来的眼底血丝,黑眼圈更是一扫而空。
漆黑的眸子,带着炯炯精光。
李清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掀开上衣,看向了自己的伤势。
只见在兵乱中留下的伤口,只剩下淡淡的粉嫩瘢痕。
唯有一个枪眼,还算比较明显,但却已经开始色素沉着,在重新生成纤维组织,似乎中枪是大半月前的事情了。
“除了视力,还有恢复能力么……”
李清霖喃喃自语。
快速洗漱之后,他坐到饭桌,看着眼前的早饭,心底却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并未感到多少饥饿。
从昨天昏死到现在,过去了整整十六个小时,按理说已经是饥肠辘辘。
尤其是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
但李清霖看着面前的皮蛋瘦肉粥、白鸡蛋、一碟小菜,却并无多少食欲。
而且他并未察觉到身体有任何的虚弱不适感。
李清霖想了想,为人的习惯,还是让他小口吃了些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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