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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老妈一直对别人说我是偏得的一个闺女,也就是说本来计划里这个家没有我这么个人儿,可是计划比不上变化快呀!我就这么急匆匆的来了。

可我觉得我压根儿不该来,这时候老爸四十七岁了,老妈也四十岁了,老妈生下我后就没精力再去上班了,家里十口人要吃饭呢,家里少了老妈的一份收入又多了一口人生活更拮据了!大姐初中毕业后就在厂里做临时工了,老妈生我的时候她正好十九岁,二姐十七岁还在读高中,三姐十五岁读初中,大哥十四岁跟三姐同年级,四姐十二岁读五年级了,二哥八岁一年级,五姐才六岁在幼儿园。我现在想想若是让我生八个儿女这一大家子人我脑仁儿都得疼死啊!

一大家子十口人虽然只有两个人赚钱但还是过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老爸天生乐天派,每天乐呵呵的嘴里哼着歌儿。那时候没有电视、没有录音机,家里只有一台很老旧的收音机还总是收不到什么电台,可我老爸说:“收不到电台不要紧,咱们家这么多会唱会跳的,这可比电视机、收音机强多了!来来来,每人给老爸唱一首,咱们也乐呵乐呵!”于是从大的到小的按着顺序依次给老爸老妈表演节目,谁不参加都不行,于是大姐一首《洪湖水浪打浪》、二姐一首《红梅赞》、二姐和三姐合唱一首《刘海砍樵》、大哥一支长箫一把短笛一支口琴轮番演奏、四姐唱首《白毛女》、二哥一首《小星星》五姐的《我是公社小社员》是她的拿手好戏。七个人轮唱一遍老爸没听够,那就再来一遍,哥哥姐姐们多才多艺,就算唱一宿他们都没有重样儿的节目……那叫一个开心快乐呀!老爸手把茶壶一边喝茶一边乐,满面红光,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最后压轴的一定是老妈,一首《我的祖国》声音那叫一个嘹亮啊!唱着唱着停电了,点上蜡烛继续唱,每次联欢必定是在大家都睡在被窝里摸着黑听老爸讲着故事结束的。隔三差五的家庭联欢不知道给这个家减少了多少的愁绪。

我们家隔壁西院的男主人,一个干巴瘦的小老头儿,总是有意无意的当着我家人面冷哼一句:“穷到快尿血了还穷欢乐呢!这么穷还生这么多,真不知道咋想的!”说完一个白眼儿飘过来转身就走。哎呦我去!什么人都有啊!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真想到他面前跟他好好理论一番:“你看你瘦的跟个纸扎人似的,每天板着个脸就像全世界都欠你的似的,活该你一辈子不快乐!”这些话在我心里翻滚了好些年,因为家教的原因没能说出来很是让我郁闷了一阵子。其实也没多久,我是个有烦恼但不能持续太久的人。

可能因为我在这种欢乐的气氛中成长才显得略有些“聪慧”吧!九个月大的时候我已经能蹒跚学步并学会了很多日常用语,不说能无障碍与人沟通也差不多都能用语言表达心中所想了。可能这就是语言天赋吧!甭管多大的小孩儿我都能跟他们一起玩儿,我会手里捻着扑克一张一张的按次序出牌,还会捧着一本大书一页一页的翻并假装在读书里的内容。老妈说别的孩子都是把扑克一把扔、把书撕的稀碎,而我却没有。(此时我心里在想:太守规矩的小孩儿都没什么出息!呜呜X﹏X)

也许所有的家庭都不是那么一帆风顺吧?!不久后我病倒了。

老妈生下我九个多月后我就突发了一场急病,病毒性肺炎伴随中毒性脑炎并发症,那个时候医疗手段没这么先进,小孩儿得了很严重的肺炎都会送命的,更何况还并发了脑炎,听家里人经常说——我那时候陷入了很久的昏迷,中间还出现抽搐,我猜应该是那种大脑异常放电的脑痉挛。身为医生的老爸使出了浑身解数解救我,针灸、肌肉注射、中药汤……不论什么制剂的药能治我的病的都用上了,可那时候物资匮乏医药更是短缺,老爸到处求人购买青霉素,可是那时候人情好相处却一药难求啊!情急之下过了期的也行!

没多久我就花光了家里不多的钱,可怜我一大家子人四处求人借钱,老爸向厂里借钱把我送到了市中心医院救治,老妈哭哭啼啼抱着我入院,谁想替换她抱一会儿她都不撒手。家里面没有大人只能大的照顾小的。大姐一边上班一边要照顾家里弟弟妹妹,二姐放学后要去打水劈柴承担起了主要劳力,三姐一看这时候家里太需要人了,主动放弃了学业,回家给家里人洗衣做饭,可怜三姐初一都没读完,成了家里读书最少的孩子……

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孩子什么样的苦都要吃,什么样的人情冷暖都要扛!

很快医院那边没钱了,老爸把电话打到厂里借钱,接电话的办公室小文员说找不到厂领导,老爸没办法就让小文员找来大姐接电话,老爸告诉大姐让她去厂长家里找人,大姐那时候也还是个孩子呀!她哭着去了厂长家里恳求厂长能借点钱出来,那个厂长他们家四口人正在吃晚饭,桌子上一盘猪头肉、一大碗酸菜汆白肉、一碟凉拌菜、一小碗榨菜丝、每人面前一碗白米粥、手里还一个鼓鼓溜溜泛着枣红色光亮的大面包。听了大姐的哭诉厂长老半天才抬起眼睛看了大姐一眼:“你们家这都是第八个孩子了!救不救的有那个必要吗?!”一推碗筷走进了另一个房间,再没人理大姐了,大姐懵了,当时都忘了怎么从厂长家里出来的,从此白米粥加面包成了大姐心里的一根刺!大姐是个女强人,后来努力创业成了方圆几十里的名人,可无论家庭状况有多好她始终坚持每天早饭必须要吃白米粥和面包,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这种执念依旧不改。

救命钱没借来,大姐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回家的路上一直哭一直哭,遇到了几个邻居婶子大娘问她怎么回事,大姐对几个人把经过一说,几个人当时一拍大腿就骂起厂长来了,光骂不行啊,还得想办法呀,几个人一核计把平时经常去卫生所找老爸看病的人都给吆喝出来了,说这个老胡家老丫儿住院去了,没钱治了,大家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于是没用上一天的时间,家里除了多了五六十块钱以外还多了一些其他东西:有老母鸡、鲜鸡蛋、碎布头、艾草、几支过了期的青霉素、新的暖水瓶、热水袋……(写到这儿我流下了热热的眼泪,每次家里人对我说起这些往事我都百感交集)。别看东西都很普通,可那时候谁家的日子都很艰难,这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乡亲们对老爸平时的付出的一种回报、一种认同、一种对我父母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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