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之内,究竟还有多少她原本不知道的人事风物?
光怪陆离扭曲万状的新世界,正在她面前徐徐打开。
她镇定心神,踏足沙地,向鼎石居走去,身后随即留下一路浅浅足印。
王河山挥手:“无关人等,在此处等候。”
何令儿愕然回身,她看向脚下痕迹,突然若有所悟,或许王河山居所布置如此,并非全然为了他念旧。
看着那甜笑盈然,跟随上来的可爱少年,何令儿凛凛抖了一下。
幸亏他已经不认得自己。
她伸手招呼:“你们两个过来,其他人留在原地。”
她只带了玉翘与云玖二人。玉爻今日本来精神头不错,也想进去,但何令儿心知今日屋内必有一番刀光剑影的激战,怕她柔弱吓破了胆,让她在外等候。
如黑色庞然巨兽的石屋,张开血盆大口,无声无息又震撼天地,正幽然等候众人。
何令儿拂了拂衣裳,正一正钗环,与王河山恭让一番,含笑迈步而入。
一步迈出,何令儿突然心中微颤,有种异样感觉。
像是踏遍山河九死无悔的慨然,又似一念既出万象俱灭的通透,她定一定神,毫不犹豫,进了石屋。
屋内的光线逐渐变暗,仿佛夜晚即将降临。
石屋内的空间,却比她想象中更为开阔。
黑色巨石构建的墙壁向上延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拱形天穹,只有四壁上留了几个一尺见方的小孔透进微弱的光线,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厅堂中布置简素不失气魄,几张交椅,一张低案,而在案后,那杆如雷贯耳的虎威铁枪,笔直地伫立着,仿佛在诉说它过往的辉煌。
何令儿先把父亲的书信双手呈上,见礼坐了宾位。
觉察自己手边案上一动,她回头看去,心中一凛,正是小蟹一张苹果脸儿红扑扑笑嘻嘻地端上茶来。
他身上一件普通亲兵服浆洗得干净整洁,尺码也较一般兵士小了二圈,想来是特制的,不像前世她记忆中的绿色锦袍光华灿烂,他现在站在椅旁笑着,就像是谁家的幼童子侄带过来玩的一般,天真烂漫得毫不令人起疑。
小蟹的眼睛滴溜溜在何令儿脸上转了一转,见何令儿躲闪的目光,反而朝她一笑。
何令儿马上一身鸡皮疙瘩从头顶蔓延到脚底,赶紧低头,不与他目光相接。
但即使她竭力抵抗,仍能感觉他貌似恭谨,站在王河山身后,实则时不时骨碌碌往这边偷望上一眼。
王河山豹眼微眯,看向何令儿道:“老夫屋子粗陋,何家贤侄女将就些。”
短短从进门到入座,称呼便由‘何小娘子’变成了‘贤侄女’,可见王河山对她初见印象极佳。
何令儿微微笑道:“世伯莫要客气,想军士们在阵前为国死生,风餐露宿,令儿年幼,深居闺中,连汴京城的城门都极少踏出去过,今日能在世伯这里领略一下北地莽莽大漠风光,是我的幸事。”
王河山眯眼看她:“你这几句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些往事。”
“许多年前,也有一个女子,心地如你一般,她体泽军士,待人宽和,更是志向高远,只是——”
他的话语在此处戛然而止,转而道:“我看你身子有些内虚,神光不聚,似是练不得武,这样也好,至少能保你一生平安。”
何令儿有些迷惑,她现在历经劫难,明明是练武才能保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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