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的笔头顿了一秒，抬头漫不经心看了眼宋哲哲，“联系上了？”
“昂。联系上了。”宋哲哲偷瞄了眼不远处的冯明，压低声音，“头儿，你放心，我这服务态度很热情，有问必答，有问速答。不问我也答，嘿嘿…”
徐毅“咚”的一声，扔了笔头，钢笔在桌子上翻滚了几圈滑落到桌底，宋哲哲赶忙弓着身子猫着腰去捡，隐隐感觉说错了话。
“不问你就不答，别嘴欠，和病人闲扯，注意工作纪律。”徐毅的声音从头顶飘过，宋哲哲在桌底下撇了撇嘴：竟然把工作纪律都搬出来了。
“听到没？”桌底下半响没回音，徐毅脚板子卷了卷宋哲哲的屁股，“做好份内工作，病人私事少掺和。”
宋哲哲从桌底爬出，笔直站立，又双手把钢笔奉上，咧嘴笑，“她不是我病人，我们是朋友。”
“什么朋友？”徐毅愣了半秒，才接过钢笔。
“普通朋友。”宋哲哲歪嘴坏笑。
“什么时候的事？”徐毅眉头皱了下。
“就刚刚。”宋哲哲看徐毅面容有了变化，忙不迭把手机在徐毅脸前晃了晃，“所以我这不是掺和，我是关心朋友。”
宋哲哲一脸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尽管徐毅当众把季雨交给他负责，一定程度上洗刷了徐毅和季雨间男女朋友的关系，流言蜚语也消停不少。宋哲哲不明白：为什么徐毅这么痛快答应了他的请求。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徐毅斜了他一眼，右手重重指了指他的脑瓜子，“上班期间不要和朋友随意聊天，注意工作纪律！”
宋哲哲微愣得“啊”了一声：怎么又被工作纪律上了！
徐毅此时此刻后悔。冯明当初那副冷漠态度，他怕那病人丫头受委屈，自己又不愿过多和她牵扯，就当即答应了宋哲哲的请求：想着宋哲哲平日里就是个热心肠，那病人丫头应该好过些。
可热心过了头：这么快就朋友上了？
此后几日，宋哲哲得空就在旁边拿着手机按来按去，也不知道按得什么。
“上班期间禁止聊天！”他敲了敲桌子，宋哲哲歪头坦然道，“没聊天，正儿八经的回复病人问题，你看看？”
宋哲哲晃了晃手机，一脸试探吃瓜的表情。
徐毅也不看，右手迅速打离他的手机，宋哲哲便继续按来按去，徐毅又开口，“要是问题太多，就电话说清楚。”
“电话说清楚？说不清楚。”宋哲哲心虚想。他这招以假乱真，故弄玄虚，果然让某人心烦了。
宋哲哲每日得空继续按着手机，偶尔打个电话，一板一眼回复问题。徐毅从没觉得宋哲哲这么碍眼。
“你没完了是吧？”徐毅努色看向宋哲哲，“不用试探我。”他心里明镜似的。
“头儿，你想多了。我试探你什么？我怎么敢试探你呢？”宋哲哲故作委屈，“季雨去学校上课了。腿部有些难受，我这帮她想办法呢。”
最后仍不忘加了句，“她一个人去的。”
他听到徐毅重重喘息了声，脸色不怎么好看，又猛然听到骂声，“妈的！”
骂完又看向宋哲哲，宋哲哲脸色难堪，吓得魂魄少了一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头儿，别骂我了。我再也不试探你了。”
徐毅甩了甩胳膊，厉声道，“滚蛋！没骂你！”
那骂谁呢？鬼知道。
A大校园内。
窗外暖风拂面，脸上飘来微热的气息。大雨刚过，花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拉伸，外面花红柳绿，绿茵成群，鸟声簌簌，好不热闹。季雨躺在学校宿舍的床铺上，耳边传来舍友的欢声笑语，青春的气息肆意。一场车祸让她错过了好多，比如开学，比如春天，比如热烈，比如温暖。她躺在床上许久，有些与世隔绝，整个人都老气横秋起来，死气沉沉。
从医院回家休养后，就诸多不便，家里里里外外都需要用钱，她不可能让父母不外出打工赚钱单独照顾她，她也不能让父母置年幼的弟弟不顾，所以腿部尽管手术，她靠着拐杖，尽量自力更生，实在不得已之时，才去求助。
家里就她一人，起初院里还只鸟，鸟儿不懂她的呼唤，她不懂鸟儿的叽喳，相处了多日，连鸟儿也觉无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再也没回来过。她的日子索然无味，好在宋医生有时和她短信聊上几句。她打心眼里是感激宋哲哲医生的，觉得他是位非常好的医生，还有朋友。所以决定回学校上课之时，她和宋哲哲交待了下，征询了宋哲哲的意见，宋哲哲回复得有些牵强，只说可以，还特意叮嘱了腿部注意事项。她都仔细记下了。
其实对她而言，呆在家里呆在学校都一个样，好在有拐杖在，万事都得靠自己。父母花了大价钱租了辆车把她送到学校后就走人了，父亲临走时噙着泪，嘴里叨叨着，“闺女，你这样上学这能行吗？”
她镇定自若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其实心里根本没底：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但她想来一个就解决一个。
冉冉得知她去学校后，很生气，怨季雨不让她作陪，怨季雨父母心大，就这么把她个半残废扔到学校了，好歹也给找个护工在学校给照应下。季雨不许她责怪，说父母也是不得已，也是没办法，在学校总比家里好，起码有同学陪着，还能照应下。冉冉心知肚明，找护工得花多少钱，季雨家怕是承受不了。最后冉冉只得感叹道，
“季雨，你太懂事了。”
其实她心里想说，“季雨，你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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