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一块下地,我掘地,你薅棉花棵,这样也累不住你。”张执说。
“嗯,咱家地里的活干的不能比人家慢。”郑芸抱着女儿彩霞坐到架子车上,然后又说:“张执,去屋里把小既也拉过来,一会地里铺个布袋让他围着妹妹在地头玩。”
张执拉着一家人来到自家的棉花地,怀孕的郑芸和他一块干起了薅棉花棵的活。
开始的时候,张执掘出一棵棉花,郑芸跟上薅除一棵,两个人的速度很是匹配,这样一干就是两个小时。又干了一会,渐渐的郑芸就有些跟不上张执的速度,浑身直冒虚汗。
“张执,我这心里难受,肚子也有点不舒服……”说着,郑芸就歪在了地上。
见状,张执立马撂下铁锹,蹲在郑芸身边说:“是不是累着啦?”
“估计是,胸口有点岔气。现在腰酸肚子疼的厉害。”
“那赶紧,我拉你去乡里卫生院看看,万一弄流产咱就亏大发了。”张执说着就扶起妻子往地头的走去。
郑芸咬着牙躺在架子车上,张执让儿子张小既在地头看好妹妹彩霞,然后就拉起车子往卫生院赶去。
到了乡卫生院,医治大夫立即对郑芸进行保胎救治,这才保住她腹中的胎儿。
从卫生院回到家,郑芸就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休息起来。
“哎,大夫说咱们去的真及时,要是再拖一两个时间就真的流产了。”郑芸心有余悸的说。
“保住胎就好,要不然白白丢了三千块。”张执笑眯眯的说。
“你怎么知道是个三千块?说不定就是个一千块。”郑芸噘着嘴说。
“什么一千块?它要是个一千块,今天在卫生院就不可能保住。铁定是个三千块,老天爷给咱挑明了!这叫吉人自有天相,说书的都是这么说。”张执急切的说。
“说的什么呀,你看你,听了几场说书,说话还拽起了洋词。真是大老鼠拉眼镜——还想装先生。”郑芸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你这词拽的比说书的还好听!说书的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将来肯定大有作为!”张执美美的说。
“看你美的,再大有作为跟你有什么关系?”郑芸说。
“你说的也是,咱看不了那么长远。”张执点着头说。
“别说了,赶紧去地里把两个孩子接回来,都多长时间了。”郑芸推了一把张执说。
“哎,你要不说我还真给忘了,我赶紧去。”说着,张执就跑出了屋子。
话说紧要关头,郑芸保住了腹中的胎儿,此后五个月的时间里,她一直在家养着,没有迈出院子一步。
春天的时候,郑芸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生了。正如她的丈夫所料,生了一个三千块,两个人为此都开心不已。
郑芸抱着孩子喂着奶,颇为叫孩子什么名号犯愁。张执认为当初孩子没有流产是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如就叫大有。
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好。一个孩子叫小既,一个孩子叫大有,大孩子叫小,小孩子反而称大,总觉得别扭。
这时候,郑芸倒觉得无所谓,就是月子里喂奶的时候唤上两句,又不是长期叫。
张执一听也认为妻子说的有道理,就是叫猫叫狗也一样,反正是叫不了多少天。
然后,张执就蹲在床边,用一根手指触碰着孩子的脸蛋叫着:“大有,大有……”
没曾想到,这孩子听到叫声还挺识号,立马做出响应动了动身体。甚至这孩子奶也不吃,就听着张执的呼唤。
这一下可把张执和郑芸吸引住了,两个人觉得这孩子真了不得。
相比其他两个孩子,这个新生儿居然不闹夜。就是不睡觉的时候,只要握住大人的手指,也会安静的睁着大眼睛。
渐渐的,张执和郑芸都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他们甚至改变了先前的计划。
很快,这个叫大有的孩子就到了满月。
这天夜里十点的时候,皎洁的月光笼罩着静谧的张阁村,一个人男人站在暗暗的树影下极富节奏的轻轻拍打着张执家的院门。
张执听了听拍门声,起身坐了起来,他知道是约好收古董的人来了。
他对妻子低声说道:“你看好大有,收古董的人来了,我去跟他说。”
“嗯,你好好跟人家说,是咱改了主意,别伤和气。”郑芸说。
“知道,知道。”
张执借着明亮的月光穿好衣服,他走到院门口隔着门缝向外看了看,故意问道:“这半夜的,谁啊?”
“是我,老弟,先前约好收古董的。”门外的男人回答说。
“哦……是你呀老哥。我都忘了咱俩那档子事。”张执摸了摸脑袋说。
“没事老弟,我记着呢。今个约好的日子到了,我来取你家那带把儿的古董。钱都带着呢,开门吧,咱这就过手交易。”男人趴在门上细细的说。
张执缓了缓气说:“老哥,实话告诉你吧,我家那带把儿的古董不卖了!”
“什么?”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又笑着说,“别开玩笑,老弟,赶紧开门,我明个一早还要带着古董赶路呢。”
“没开玩笑,说不卖,就不卖。这古董是个传家宝,卖了对不起祖宗。”张执毫不犹豫的说。
“老弟,当初可是你找着我说要卖古董的,说这事的时候,你也是人五人六的。”男人说。
“我说是说过,可又有什么用?我又没立字据做保证,话还不是随便说。”张执诡辩道。
“老弟,我信你,你怎么能这样呢?”男人说。
“我说我是老天爷,你信不信?你不是信我的话吗?现在就喊我老天爷,喊呀?!”张执嘲笑着说。
“老弟,你这是说的哪门子话,做人讲究的是信义。老板那头我可是打过保票交押金的,人家就是防止咱们中间耍诈变卦。你可不能让我亏了押金?!”男人说。
“卖不卖古董是我的事,亏不亏押金是你的事,说这些没用的话干嘛,你走吧!”张执用冷冷的口吻说。
“你真的不打算卖了?”男人再一次确认。
“不卖就是不卖,那还有假!”张执坚定的说。
“你这是出尔反尔不讲规矩,赔我两百块钱!”男人显然气不过。
“我赔你个头,我呸你一口唾沫还差不多!惹急了我,信不信拿把刀子下了你的钱!”张执恐吓着说。
听张执这么一说,男人慌忙摸了摸揣在身上的厚厚一卷钱,然后愤怒的说:“好你个赖皮张执,说话不算数,老天也会收拾你!”
“滚吧,乃乃的,再啰嗦我开门打你个孬种!”
男人转身走向月光里,没一会他就消失在远处的茫茫夜色之中。
张执回到屋里,郑芸开口就问:“收古董的人走了吗?”
“走了,让我撵走了。”
“哎……把他撵走,三千块钱也泡汤了。我看录音机什么时候能买上?”郑芸叹息着说。
“是泡汤三千块钱,可咱留住大有,说不定大有长大后能给咱三万。录音机以后再买,只要地里长庄稼,还能怕没有钱?”张执安慰着说。
“行,那说好了,以后手里有余钱,就马上给我买个录音机。”郑芸说。
“一定买,一定买,不就是几百块钱吗?秋后卖了棉花就买。”
“说的怪好,就怕你满嘴放空炮。有孩子也好,将来不一定哪个有出息。”郑芸看了看身边的孩子说。
至此,到1988年5月份,张小既的家庭成员正式确定——他的父亲张执,母亲郑芸,他的妹妹张彩霞,弟弟张大有。
当然,张小既的原生家庭也一并确立——他的爷爷张部,奶奶夏氏。他有两个未婚叔叔,二叔叫张蜜,三叔叫张雾。他还有一个大伯,只是不太亲,名叫张贵梁。这个张贵梁是张部的一个堂侄,同时也是一个孤独户。
总的来说,在人生起初的几年里,张小既幸福的沐浴着来自家庭的温暖与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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