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从昏迷中苏醒,眼前一片漆黑不能视物,凭借感觉他能够得知如今自己已经不在河畔,但是究竟身在何处,还是不得而知。
依稀能够想起,自己昏迷之前曾有人从背后跳出来,下意识就要拔那法剑警惕。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并没有从虚空中唤出那柄剑来。
就在这时,漆黑一片的阴影中,传来了野兽般粗糙的话语声:
“在找那雷枭吧?不用找了,这里并不是现世,你召不出来的。”
谁?!
常青警觉,面朝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摆出一个稳扎稳打的拳架。
“不用那么警惕,小道士,我若想害你,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你醒过来么?”
常青并未放松,拳架依旧端的很稳。
那声音咳嗽两声,常青四周逐渐亮起,原来他身处一间暗室之中,随着那声音的指挥,四周墙壁泛起莹莹的亮光,很快将暗室照的十分明亮。
再看这暗室,端的叫一个富丽堂皇,四周石壁上镶着无数珍珠玛瑙,一眼望去,晶莹剔透,宝气冲天,简直像是…他曾去过的家族墓葬。
只是暗室中间并未放着棺椁,四周无门,令人有些好奇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又该怎么出去。
常青身后是一堵石墙,而面前则是一幅壁画。
画上是一条神采奕奕的腾空飞龙,五爪朝地,脚下踩着云朵,脑门冲着正前方。
那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并不从正前方向,而是左侧:
“既然带着雷枭,恐怕你是张允民的亲传弟子了,你师傅老小子当年提着这雷枭,可把我追的够惨。”
常青循声看去,却也是空无一物的石壁,他试探问道:
“前辈既然与贫道的师尊结过仇,现在还能耐着性子跟我聊这么多,相必也不简单吧?”
那声音又从右侧飘忽而来:
“哈哈,你小子比你师傅当年沉稳多了,虽然修为境界差了点,但是道心坚韧,待人接物也滴水不漏,我看下一任天师也是非你莫属了。”
常青放下拳架,向前方稽首:
“既然如此,前辈不如现身相见,小子也不至于太过拘束,以免和前辈聊不尽兴。”
那声音最终重新落在常青身前,道士眨了眨眼,壁画上的飞龙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眨眼之间,一个身着宽大黑袍的魁梧身影出现在道士身前。
这人长发及腰,脸庞英俊,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但是却感知不到气息,更让常青忌惮几分。
身在这暗室之中,他感知不到半点灵气的存在,似乎填补这暗室的,是无尽的黑暗与空虚。
不见那人如何动作,声音再次传来:
“你倒是警惕,当年你师傅见到我这副模样,早已经一剑递出了。”
你说的轻巧,我倒是想递剑,剑在哪呢?
但道士并未将心中想法全盘托出,只是哂笑。
“先前看你在外与那狐妖斗来斗去的,还观见你身上有丝丝缕缕的龙气,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小道士乐了:
“前辈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
黑袍身影摇了摇头。
你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嘛。
小道士开编:
“七年前那位纵横镇江的龙王你知道吧?那是我表叔,我小的时候被师傅无意间捡到,这才踏上修道之路。”
他顿了顿:
“看不出来我是妖族吧?”
他这一套丝滑小连招把黑袍人说的愣了半天,随后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王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表侄?”
啊?
可谓是李逵遇上了李鬼,道士被镇住了,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脸上忌惮之意更添几分。
那黑袍人不置可否,接着说:
“这么孱弱的龙气,你连蛟龙都差的远,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真龙之属?想必也就是个世俗王朝的王子王孙吧?”
“嗯,让本王猜猜,大礼王朝?那你不会跑这么远来镇江地界修道,恐怕应该是大茫国本国的吧?既然能去修道,约摸也不是太子,不过是个普通皇子罢了。”
他突然仔细端详起道士来:
“你倒是真和那宋矾相像啊。”
道士哑口无言,照这个猜法~就怕待会人家直接连自己底裤是什么颜色也给猜出来了。
黑袍人并不恼怒:
“哈哈,看来是被本王猜对了?”
道士赶忙岔开话题:
“所以,前辈您就是那位叱咤镇江的大龙王?”
黑袍人点点头,但并没有让话题岔开:
“不如我再猜猜,平,正,繁,华,年,景你是哪一位?”
“应当不是宋繁或者宋华,那俩小子喜欢钻营,当不了道士,宋平和宋正现在应该没这个年纪,那就是宋年和宋景了,但是小宋年最没有心眼儿,也不会是你这个样子,那你是宋景了。”
道士心头一颤。
这男人恐怖如斯,竟然硬生生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还对自己和自己的几位兄弟如数家珍。
太有意思了,你到底…是谁?
关于七年前的事他曾问过师傅,也去信询问过父亲,但都并未得到回应,自己一直认为的真相也不过是师兄们道听途说来的小道消息,现在那肆虐多年的魔龙站在了自己面前,才觉出不对劲来。
大茫国朝廷和龙虎山天师府,他们…到底在掩饰什么?
如他这般脑子灵光,却也想不出一个大概的解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么?
那人接着说:
“当年我和你父亲,最看好的就是你,你父亲甚至起了杀死你大哥宋平立你做太子的心,但是最后被国师阻拦,还是搁置了,不然你如今…走不上这条路的。”
这下宋景心里出现了真正的恐惧了,他眯着眼睛:
“你…到底是谁?”
那高大身影第一次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竟然有些失落:
“我…是谁?”
他好像沉思了片刻:
“我是敖颉。”
说实话,论山上事,道士自问知晓不多,但个中辛密师傅总在讲给自己听,用师傅的话来说,天师并不一定要一代强过一代,但每一代一定比上一代知晓更多秘密,这是一种传承。
所以所有师兄加起来知晓的秘密,都没他宋景一个人多。
因为他就是下一任天师的候选人。
他自然也很清楚,“敖”这个姓代表着什么。
只有真正的龙种才配得到这样的姓,所以毫无疑问,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是一条货真价实的真龙。
宋景咽了咽口水:
“您又是如何得知我宋家的事?”
敖颉微笑,盯着宋景:
“你听没听过‘郑画鳞’这个名字。”
这下宋景更加震惊了,他长大嘴巴,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许久才平静:
“你…不,您是说您是?”
敖颉微笑着点头,宋景早该想明白,从一开始他眼神中就充斥着长辈对晚辈的那种…保护和期望。
宋景依然没有完全平静,他喃喃道: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你就是父亲年轻时在旧蜀地“捡”来的那位棋待诏。
原来你就是那个魔气冲天的“敖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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