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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君从怀里掏出一壶酒,两个酒杯,自顾自地倒上,然后推过去一杯。

李牧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黄酒入腹,一股暖流散开,浑身舒畅。

刚刚被三头蛇咬碎,碾碎的地方都在恢复。

府君又给李牧倒满。

李牧再饮。

两杯酒下肚,李牧明显感觉到,伤都好的七七八八了。

“多谢府君!”李牧拱手道。

“李丕死后,我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

李牧并不知道府君具体名姓,只是常去和养父对饮,两人不说话也不吃菜,只是干喝酒,有时一喝就是大半天,那酒壶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没有底。

李丕让李牧称呼他为府君,可信。

“这法子是李丕教你的?”府君指着桌上的红烛问道。

“是蛊婆婆。”

“蛊婆婆……”府君回忆着,“李丕那两个随从?”

“是。”

“呵。”府君轻笑了一声。“李丕解决你这个无魂无魄的问题了?”

“…算是?”李牧不知怎么回答,托起命灯给府君看。

府君瞟了一眼命灯,皱着眉什么都没说,但表情不算怎么好。

李牧看府君的表情一时一变,心里有些打鼓,如蛊婆婆所说,自己这命灯来的稍微有些邪性。

“你这命灯,除了我和李丕那两个随从外,还有别人知晓吗?”

李牧仔细回忆一下,摇摇头。

“不要告诉任何人,也尽量少在别人面前亮出来。”

说着府君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黄酒洒进灯盏,原本因为灯油殆尽而有些微弱的黑焰又有了活力。

“去,烧了它。”府君指着跪在地上的三头蛇说道。

“府君!”三头蛇惊愕地抬起头,身子弓起,想逃。

府君只是抬手下压,它就动弹不得。

李牧没有问缘由,托着灯盏一步步走到三头蛇身前,黑焰很容易地就在它密集的紫色鳞片上烧起来。

不多时,三头蛇就成了一团灰烬,整个过程它连叫喊声都没有。

黑焰带着灰烬返回灯盏,灯油一下子到了一半之多。

“府君……”李牧刚想道谢,突然感到天旋地转,骤然失去了意识。

……

李牧脖颈处感到一阵刺痛,力道不大,有什么东西在啄。

“你醒啦!你在说梦话诶!”

小伍在他肩头蹦蹦跳跳地说道。

“小伍?你刚刚去哪了?”李牧清醒过来。

“什么刚刚?”小伍有些疑惑。

“就那三头……”李牧话出口,突然意识到周围环境有些不对劲。

周围昏暗无比,一点也不像临近正午的样子,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

方桌上烛火全灭,红烛一根不剩,多了张纸条。

借着月光,李牧勉强认清纸条上的字。

“祟惧太史局,不敢现于人前,常筑梦入梦;六月十五,城外向南七里,破道观见,事关你命灯,牢记。”

筑梦入梦。

怪不得刚刚没找到小伍,而且三头蛇燃尽后自己突然就昏过去了。

这纸条大概是府君留下的,现在,应该离自己入睡没过去多长时间。

李牧不敢睡下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并逐渐日上三竿。

小桃的灵魂是在某一个瞬间消失。

当他反应过来时,床上就只剩下她的尸身。

体轻如燕。

随着铁链拽动的声响,房门口的黄铜大锁被取下,一张面孔向里探头探脑地看过来。

“小牧…”

陈巧儿看到李牧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道。

作为主家的她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李牧是她请来的,万一出点问题怎么办。

“巧儿姐。”李牧答道。

幸好没事!陈巧儿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把小桃姐葬了吧,结束了。”

陈巧儿用力点了点头。

李牧站起身伸了个大大地懒腰。

这一晚上可真够折腾的。

不过送小桃姐的灵魂去往生,也算了了前身最后的愿望。

李牧从勾栏出来时已至正午,市场大开,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这是宁安府的日常景象。

他倒是觉得有些新奇,这种景象在记忆里不少,亲身感受是第一次。

不过浑身疲惫,现在李牧无比希望面前有张床。

他随着记忆往城外的小屋寻去,丝毫没注意藏在不远处有几个正在交头接耳的小贩。

“头儿,是那小子吗?”

“我看应该是,从这里出来,还背着镇邪用的柳条板箱,应该就是他。”

“我认识他,叫李牧,咱这原本有两个收尸匠,也就半年前,老的那个死了,就剩他一个了。”

“这小子值得那蜈蚣顶着灵台郎闯进宁安,然后啥也没干就跑了?”

那个被称为头儿的摩挲着下巴有些为难,“不管了,让弟兄们跟上去,先抓回太史局再说。”

“如果无事最好。”

“有事就留在太史局,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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