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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他召集京都有名望的药师公开探讨上古药方为婉儿医治而过了两天。

这两天,不光是他,那些被他拉上船的药师大家在盯着婉儿服药后的症状,还有父亲,宫里都在关注。

而这个效果,现在已经送到他面前。

“二公子,婉儿小姐服下药后,李首医为首的几名宫中御医已然为其再行把脉探看,皇家别院传来消息:”

林珙端坐在紫檀木座椅上,他神色波澜不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叩打着身前的紫檀木桌案,他垂下的眼眸轻抬眼皮,淡笑看向下首垂首拱手的心腹,

“如何?”

心腹稍稍抬起头,脸上是与我荣焉的欣喜,“二公子真乃神人,护妹之心天地同感,赐下药方,婉儿小姐脉象已然不再虚浮,李首医等御医共同断言,若是群主按时服药,配合二公子的开窗通风,饮食均衡,按时作息康复几率极大。”

林珙按下叩打桌案的手指,他虚扶一把心腹,薄唇轻启:“赏白银百两。”

“多谢二公子!”

心腹大喜,连忙双膝弯曲跪地叩首。

林珙收回眼神,不再去管下方以头怆地的心腹。

这个药方,目前看来,对于婉儿的病情是有用的,但是肺炎在现代也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重症。

他要想想别的办法,书里是怎么写这一段的。

林珙垂落眼眸,回忆着书中关于范闲彻底医治婉儿的描写。

以毒攻毒。

导致了婉儿身体亏虚,不孕不育。

后续调养婉儿的身体。

这个方法过于危险。

他不行。

若是婉儿因他出现意外,即使是范闲之法的兜底,婉儿不孕不育了。他也无法接受。

林珙皱着眉,他非医学出身,救人看病实在非他所能。

现代医疗也有讲究心情愉悦疗法,或许可以尝试下偏方。

先以此药方减轻乃至维持婉儿的病情,再疏导婉儿的心病,若婉儿能时刻觉得自己是被爱的,想来她的心情也不会如此忧思。

还有大宝。

“来人。”

“二公子。”

心腹闻声疾步进屋,拱手垂首等待示下。

“京都之中,可有什么游玩去处?”

林珙淡淡问道。

游玩?

二公子这是长大了?

心腹颤颤抬头瞧了眼上首端坐风轻云淡的二公子,他迟疑得小声开口:

“流...晶河?”

林珙哑然,他垂眸落在下首惴惴不安的身影上。

心腹垂下的脑袋在感受到上方公子的视线时,垂得更低了。

二公子,这几日似乎越发威严了。

明明只是一道视线,却让他感到心惊。

如同一座大山睥睨蝼蚁般。

公子,这是回答得不对?

“...公子,是要散心?”

心腹之所以是心腹,自然有其本领,察言观色,体恤上意。

只林珙一个眼神,便晓得自己回答的方向怕是不得主子心意。

林珙淡然的眉眼,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他移开眼神,似在解释,又似在自言自语,

“我观京都这几日天气和煦,想带大宝和婉儿出城游玩。”

心腹了然,他抬起头,狗腿般上前媚笑着推荐着,

“二公子,这季节城外油菜花可开了,黄油油的一片,风吹过,那可是花海翻飞,彩蝶飞舞。”

“我记得城外那油菜花海边还有处小河,抓鱼戏水都是好去处。”

林珙淡淡瞥了眼口若悬河的心腹,在后者凝固的媚笑中,他伸手为其整理了下凌乱的衣领,神色淡然得随口吩咐下去。

“安排下去,两日后,我带大宝、婉儿出城。”

心腹呆愣在原地,他家尊贵的二公子在为他一个卑贱之人整理衣领。

林珙伸回手,他拿起笔架上的狼毫大笔,毛笔尖沾了些许墨汁。

身旁的那人还站着,林珙微微抬头,他轻声开口。

“下去吧,”

“是!”

林珙提笔,自空白宣纸上落笔。

“还有下次不要笑得这么丑。”

“是!”

心腹顿住脚步,转身垂首拱手应下。

复杂的情绪来得很快,心腹也不知道,这些年自跟随二公子后,衣食住行不再是昔日江湖流浪,吃了上顿没下顿,可是相府门第之高,他能从三千侍从中一跃成为公子的心腹,其中所付出的又是多少血泪。

他知道,这一切都以为二公子在危急时刻付出性命为代价。

只是这一瞬间,他觉得这是值得的。

二公子,林羽在,您在,林羽不在,您亦在!

毛笔在宣纸上落下三个飘逸的楷书:红楼梦。

林珙放下毛笔,他居高临下瞧着宣纸上的这三个字,范闲的红楼。

范闲,你将红楼片段默写在与范若若的家书中。

其实,他真的很想猜猜你范闲写下红楼时是怎样的心情。

林珙淡然拿起桌案上那未干的宣纸,他轻轻吹了吹。

范闲,我知道你会有很多解释,冠名堂皇的借口。

我猜你会说:若若身在后院,庭院深深,他默写这红楼,是为了若若解闷。

又或许:若若一个弱女子,柳氏身为继母,定然会敲打若若,不如默写红楼,让若若瞧瞧这红楼梦中的女子是怎样生活在那个大观园里。

亦或是:此世界话本小说过于肤浅,不若他默写红楼,让这帮古人开开眼。

如若不然那就是:穿越多年,他都无法分辨他是否穿越了,这红楼或许是他在现代的唯一凭证,将它默写出来,流芳此世界亦可,单为若若解闷亦是他对妹妹的拳拳之心,总归是他范闲的思乡之情。

范闲,你看,我猜得对不对。

林珙薄唇勾起,他伸手握上方才搁置在旁的狼毫大笔,笔触落在宣纸上。

范闲,他林珙就比你来得干脆,他就是欺世盗名。

你若真的不是为了借《红楼梦》壮你范闲之名,其实简单的很。

不写出来,不就不需要向若若解释:那个曹先生不是你。

只是,这一次。

范闲,你怕是要落空了。

林珙淡笑得瞧着桌案上那写满的宣纸,他将其放置在一旁,又取过一张空白宣纸。

落笔。

《唐诗三百首》

《宋词》

《元曲》

......

书房里,林珙头也不抬,手提狼毫大笔,下笔如有神,砚台上的墨水几近枯涸。

婢女轻手轻脚入内,灯烛炫煌中,林珙闭目思索着,随着他的沉吟,手中的笔越发快了。

心腹等人已然被他唤到身旁伺候。

有人磨墨,有人收拢已写成的宣纸,有人分别分册收集,有人奉茶......

书房内,热火朝天。

主院。

“大宝,多吃点肉。”

“爹,你也吃肉,长胖胖。”

林若甫递菜还未收回的手指一顿,他慈祥却威严的面容上倏然笑开。

面前的大宝童言无忌,率真可爱。

他含着笑意的眼眸一暗,只是他终有老死的一日,若他百年之后,他的大宝谁能护......

“爹,吃饭,凉了不好!”

大宝端着碗筷,抬头看着面前怔在原地不动筷子的父亲,催促道。

爹爹不乖!

大宝最乖!

“袁先生,”

袁宏道迈着急促的步伐,向屋外走来。

大宝眼神一亮,举起筷子,遥遥向袁宏道笑着打招呼。

“大宝好啊,”

袁宏道笑眯眯得跟大宝问好。

“袁先生,你吃饭了吗?”

大宝指了指桌案上的饭菜,天真无邪得想要扒拉袁先生一同吃饭。

林若甫轻瞥了站在他耳旁的袁宏道,后者会意,半伏着身子,低声向其汇报。

随着袁宏道的话语,林若甫的眼神越发亮。

他放下碗筷,瞧了瞧还在努力扒饭的大宝,温和开口:

“大宝,你在这乖乖吃饭。”

“爹,你不吃了吗?”

林若甫看了看放下碗筷的大宝,他思索了会,唇角边的笑意越发盛大。

“大宝,要不要去看看珙儿。”

“二宝吗?好啊好啊。”

林若甫失笑,他起身,从怀里拿出条暗色织金锦帕,轻轻为大宝擦去唇边饭粒。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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