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甫伸出手,大宝递出自己胖乎乎的短手,三人向着林珙的院子而去。
书房。
“二公子,真乃文曲星下凡!”
“什么文曲星啊?我们二公子肯定是天神降世!”
“二公子,喝口茶吧。”
“是啊,二公子,您都写了这么些时间,停下来休息会吧。”
林珙轻抬眼皮,扫过桌案前的五六人,他们怀里都收拢着厚厚的宣纸。
他淡然放下毛笔,轻轻活动了下久坐的身躯,以及一直工作的手腕。
心腹适时躬身递上热茶。
林珙看也不看,施施然接过茶水,他吹了吹茶杯里沉浮的茶叶,浅浅呷茶。
银针白毫。
这季节的新茶,银针白毫,茶水清澈,闻之清香,入口绵软。
“相爷。”
“相爷。”
“相爷。”
书房外,适时响起一片问安声。
林珙放下茶杯,他起身,只是他还未动作,林若甫已然一脚踏进了书房。
“二宝!”
一声惊喜的呼喊,在房内响来,林珙失笑,他噙着宠溺的笑,静静瞧着林若甫身后的胖小子林大宝。
“大宝,我不是跟你约定了秘密吗?”
林珙抬步,大步走向书房门前站立的林若甫三人。
“儿子见过父亲。”
他拱手垂首行礼。
林若甫扶起林珙,他方才便扫视了屋内,果然如袁先生所说。
方才入院时,书房里传出的那些说话声,他也听得分明。
难道珙儿真的又要给他一个惊喜了吗?
只是,这话吗。
林若甫淡淡一笑,他随意开口。
“我和袁先生还有大宝,饭后消食。方才在你院子里听到些话,我便过来瞧瞧。”
袁宏道会意,他笑着向林珙见礼。
“他们抱的是什么?”
大宝趁着三人叙话,摸到了那几人侍从身前。
他侧着身子指着每个侍从怀里抱着的一踏宣纸,懵懂得看向林珙。
袁宏道上前几步,走到大宝身前。
林珙神色淡然,再次拱手垂首行礼。
“父亲,孩子方才脑海里浮现些许诗词文章,一时心痒,便付诸笔端。”
林若甫点了点头,他沉稳的眸子里亮起亮色,缓缓开口:
“既然来了,可让为父一观?”
“自然。请父亲点评。”
林珙直起身体,他长袖一张,身后站立的心腹侍从会意,将各自怀里收拢的文章诗词一一展开,悬挂在身前。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满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红楼梦》
......
灯火炫煌下,林若甫沉稳的双眸一滞,他快步上前细细品析这些诗词文章。袁宏道溢着笑意的脸庞一顿,他前倾着身子伸长了脖颈,趴在一首宋词前。
大宝咬着手指头,他茫然得站在原地,望着失态了的两位长辈。
林珙施施然抬步,站在大宝身前,他伸出手抓住大宝肉嘟嘟的两颊肉,眯着眸子。
“大宝,你这是又胖了些哈。”
“唔唔唔......”
“多吃一点蔬菜,肉也要吃,但不能不吃蔬菜。”
林珙微微伏下身子,认真得向大宝嘱咐道。
二宝这体型虽然富态,但是这般年岁便这么胖,对他的健康不利。
还是要给大宝制定健康饮食计划。
另外,林珙粲然一笑,手下的大宝也随之笑开。
“大宝,过两天,二宝带你和婉儿出城游玩好不好?”
“出城玩?”
“婉儿?”
大宝的眼神一亮,出去玩和婉儿,二宝也去。
“好!”
“那大宝,二宝明天早上找你散步好不好?”
“啊。”
林珙又捏了捏大宝脸颊上的软肉,在他的游玩诱惑下,大宝应下了。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好一句一蓑烟雨任平生。”
林若甫停留在苏轼的《定风波》前,感慨万分。
因着林珙他是个卑鄙小人,故而以上这些都没有提上作者名字。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袁宏道一字一顿,到最后一个字时语气激昂,似壮志凌云。
林珙收回手,静静与大宝立在一旁。
等到两位大佬赏析过后,这才与林珙搭上话。
“珙儿,这些都是......”
林若甫看向眼前长身玉立,一身玄衣气度天成的林珙。
若说这些是珙儿挥笔写就的,他还真不信。
只是,林若甫与袁宏道眼神对视,他们都有些难以相信。
我儿林珙竟这般大才?
可这书房内,就这些人,他们的底细都是清清楚楚的,而他们素日的表现......
林珙上前一步,再次拱手垂首行礼:
“不瞒父亲大人,这些诗词文章不知何故突然出现在孩儿脑海里。”
林若甫一默,想来都是我儿的奇遇。
袁宏道也闭口不言。
一时间,书房内寂静无话。
“珙儿,可是要刊刻成册?”
半响后,林若甫眼神轻扫过周身站立的几名侍从。
“是有这个想法。”
林珙沉吟几息,抬起头,淡淡笑开。
屋外,皓月悬挂枝头,月华清明。
林珙送走林若甫三人,在大宝的依依不舍中笑着提醒了其明天清晨一起散步。
果然,后者一脸乌黑的走了也不叫着要和二宝睡。
“二公子,”
林珙负手立在檐下,玄衣随着清风翩跹。
心腹垂首上前。
他轻瞥一眼,淡淡吩咐着后续事宜。
“连夜,将这些在自家商铺里刊刻成册。”
“另外......”
心腹连连应诺,疾步退下。
林珙轻抬眼皮,仰望天边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男子声音低沉,话语声极快的在风里消散。
范闲,你既不以诗才自傲,孤高傲岸,那我便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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