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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进小四川饭店,这座开在月坛西街甲子2号的川省口味菜馆今年刚刚扩建——把隔壁早餐铺门面也买了下来,那对老北平夫妻跟着在美利坚做大学教授的儿女移民去了德州,就把店面卖给了老街坊。

2001年正式加入WTO之后,经历金融危机重创的欧美列强纷纷下调了移民门槛,降低了投资移民的门槛,很多企业的管理者、技术人员、高级知识分子也随着跨国企业走出国门,只不过出去了才是冷暖自知,正如方鸿渐的围城。

刘远山在90年代初从北平东方仪器仪表厂下岗,分流后在火车站扛过包,练过摊儿,也利用本身技术工人的吃饭本事开过修表铺、修车铺,攒了点小钱后就出摊卖早餐,出夜市。

所幸岳家条件尚可,老岳父是川省达州人,烧的一手好菜,变卖家产攒了点钱全家进京投奔女儿女婿,刘远山和同为技术工人的老父亲一合计,把买断工龄的钱拿出来,又东拼西凑买了个不大的门面,将就着把这一摊子支棱起来。

“昊子,啥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来看看你叔。”

还没见着人,就听着刘远山粗犷的声线自厨房间里传来,曹昊这才看到已经快200斤的刘叔叔穿着一身已经扣不上扣子的西装,从内厨笑着走出来。这会儿的刘远山和老岳父已经不再亲自下厨,早就聘请和培养了合格的厨师队伍,只是习惯性地还要对品控和卫生做好监督。

曹昊看着只比刘想矮一头的饭店老板,笑着上前亲昵地摸摸刘远山的啤酒肚,故作夸张道:“叔,您这是进海子了吧,肚里能撑船了哈。”

刘远山父子俩都哈哈大笑起来,刘远山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照着曹昊屁股就摔了一巴掌,曹昊父亲很早就走了,高洋老爹又成天在外出公差不着家,刘远山相当程度上给三个孩子都充当了父亲的角色,孩子受欺负了,有什么大事,都不吝和这个胖叔叔交流请教。

上一次见到刘远山还是去法国前,他带着儿子临行前一晚来送别,换了3000法郎的外汇让刘想给曹昊偷偷塞到包里,那会儿欧元还没有取代前者成为法国官方货币。

爷仨到二楼包间里坐了,这会儿正是上客的时候,刘想让曹就催刘远山赶紧去忙活去。刘远山不拿曹昊当外人,嘱咐了厨房这桌菜的忌口,就到其他房间去发名片、敬酒。

华灯初上,戴斯杰按图索骥到了店里,正碰上厨房排菜出来的刘远山,二人是旧识,早在80年代初回国戴斯杰参加曾文秀、曹越两人的婚礼,当时请的帮厨就是刘远山岳父。

“戴作家!戴导演!蓬荜生辉啊!”刘远山夸张地送出双手。

显然,这么多年没见,后续的一张合照是跑不了的。餐饮业的内卷从来都是最厉害的,从十八线小城市到北上广深,餐饮业的淘汰和更新频率高的吓人,各种餐饮模式层出不穷,流行菜式纷繁复杂。

刘远山从小吃店干到两个门面的小饭店,想要继续做大,要么固定菜式和品控,打造连锁品牌开设分店或者开放加盟;

要么就继续深耕大本营,在国人看似庸俗的吃喝二字上下足功夫,做好川菜的创新、融合的内功,也要跟着改开的时代浪潮打破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思想桎梏。

这会儿的餐饮营销和后世别无二致,除了传统纸媒的广告,那就是简单的名人效应,拍合照。

戴斯杰旅居法国多年,很难得吃到正统的家乡菜,这会儿也是笑容满面地和刘远山攀谈着进了包间。

迅速地和脑海中的人物印象对上,曹昊一脸惊喜站起身和这位儒雅的长发导演握了握手,迎他坐了主位:“戴叔叔,没想到您也来这么早!”

“馋这口灯油鸡了,想着早点儿来闻闻厨房的油烟味也好嘛。”

大家都笑着落座,曹昊看着戴斯杰些许花白的头发,普通的镜框下睿智明亮的眼睛深陷。

接近半百的年龄也阻挡不住追求艺术的热情,从川省雅安插队的知青,到如今带着戛纳首映开幕电影回国交流的艺术片名导,明年还将获得小说累计畅销100万册的成就。

曹昊给戴斯杰的杯中续了水,又给他介绍了两位发小。

“人齐了,我去安排上菜!”刘远山到厨房招呼走菜。

“小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你妈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戴斯杰最关心的仍然是曹昊的职业规划问题,刘想正拿着牙签扎着果盘里的西瓜,闻言也抬头以眼神相询。

曹昊呷了口水,和曾文秀、刘想等都是简明扼要地解释,但是和身处行业中又有些超然行业外的戴斯杰,却不能不将一些具体而明晰的规划推心置腹。

“戴叔叔,您觉得华国电影的未来在哪里?”曹昊避而不答,首先抛出自己的问题。

这句话太大,但放在电影产业处于复苏期前的华国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凡从业者,即使是张一谋,陈开歌这样的成名导演和伯纳(03年1月成立)、华艺这样的民营龙头,甚至是中影、上影之类的国家队,都不得不承认目前我们仍然还是一个电影生产和消费的小国,整个产业也正面临着深刻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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