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村祠堂的议事,持续了整个下午。
除了安排开垦荒地的任务之外,还有商讨开拓家族的营生进项,尤其是修行资粮方面的。
仙城之外,灵机污秽无法利用。
许家村又鸟不拉屎的,除了种植凡物食粮外,能助益修行用度的,是半点也无。
没法子,若是不想买卖人苗,吃这种人血馒头,便只得拿辛苦血汗去置换。
村中许氏诸人,在修行百艺方面,唯有那许思城会画符箓。
其他有手艺傍身的,早跟着那些修为高的族人,在仙城改换门庭了。
好在如今这世道,符箓是紧俏货,需求极大。
特别是在荒郊野外,炼气和筑基二境的修士若遇到危险,可不敢随意使用灵力、法术。
因而像符箓这种护道宝物,就显得极其重要了。
众人商议一番后,便由许思城带着族中学徒,在村中操持画符的营生。
此外还有一个提议,便是去做护镖的走镖人,也可赚得灵米。
因为护镖危险,对修为就有要求,不可低于炼气后期境界。
提议是许思安提出来的,许思城倒是不曾反对。
村中够得着条件的只有三人,不凑巧许寅松老迈,许思城在村中画符,就只剩下许修远了。
有许思城这般家族大义的珠玉在前,许思安原以为这个年轻人也会挺身而出,谁知小心思竟然落空了。
许修远依旧老神在在,耷拉着眼皮安静端坐,像是听不见看不着一般。
许寅松倒是老骥伏枥,想凭借着炼气后期的修为,去做那护镖人挣些灵米回来,只是许思城拦着,也只好作罢,而提议也就不了了之。
如此对比之下,让许修弘和少年孩童们更添怨怼,觉得这个旁系的许修远,是养不熟的中山狼。
如今这世道,修行资源被宗门和城中筑基家族层层把控,少有山泽野修的存活空间。
许家人想要赚取修行的资源,修为最高不过炼气的小猫几只,又谈何容易?
无可奈何,只能先开垦荒地和画符,其他的再徐徐图之。
————
重峦宗地界遍布山峦峻岭,城外村落多在易守难攻的地势之中。
许家村也不例外,四面环山,仅在村口处有一个隘口,通往外面。
许家村以祠堂为中心,周围都是许氏一族的老宅,进村的道路直通祠堂前的地坪。
村口两侧的山腰上,错落着许多茅草屋,那是许家村外姓佃民的居所,世代在村中耕种。
这几日,村里除了在家制符的,家家户户都分到了开荒的任务。
修士未达筑基境界,就无法辟谷,加之村中无有灵气,修行不能,许家众人也就出门垦荒去了。
青山仙城去往许家村的道路上,来了一辆豪华马车,不疾不徐。
拉车的马儿神骏,不似凡种,应是灵兽麟马,马车的制造用料亦是考究。
在车厢两侧,有鎏金铭文形似禾苗,仔细辨别又像‘朱’字,显得古朴厚重。
看这马车的制式,应是青山仙城筑基望族朱家的。
朱家是传承悠久的筑基家族,隐隐位居仙城各家之首,只是这马车内坐着的,却不是朱家族人。
只见马车内有两人对坐,皆是男子。
一人须发花白,面容沉稳,瞧着像五十不惑的年纪;另一人正直青春,朝气蓬勃,是个瞧着跳脱的年轻人。两人面容有七八分相像,应是一对父子。
马车内青衫年轻人斜靠窗沿,看着窗外的景致,疑惑开口道:
“爹,这一趟就我们俩人,能行么?这朱家处事也忒不利索了,真要图谋什么东西,直接派族人过来要不就行了,老许家剩下的那几个歪瓜裂枣,还敢反抗不成?”
端坐马车对侧的中年男人,看着儿子玩世不恭的模样,厉声喝道:
“闭嘴,非议主家,你可曾有半点上下尊卑之分?还当自己是许家嫡系,秘境的世家子么?”
“许修涯!你这愚蠢的习性若不加以收敛,必有取死之道,还要祸及家人!”
名为许修涯的年轻男子,忙坐正身子,埋怨道:
“爹~,这里不就你我吗,何必……”
只是撞上父亲愈发严厉,甚至变得冰冷的眼神,许修涯忙止住了辩解,低低道:
“知道了爹,再不敢了。”
中年男子深知儿子脾性,不愿轻易揭过,冷哼一声:
“你老子我自打出了秘境,沦为他人附庸走狗,尚且要战战兢兢,一刻不敢松懈。唯恐祸事临头,招致身死道消,你这孽障又有何凭仗?”
“是因为他人夸赞的天资不输许思明?你便骄矜自傲沾沾自喜?他许思明是何境界,你又是何境界?无半点心机城府,有这上好的修行资质,反倒是祸事。怪只怪我许思渊目光短浅,以往将你这蠢货护的太好了。”
许修涯再不敢吭声,只垂头丧气坐在哪儿。
说他修行资质上好确实不假,乃是上中等阶。弱冠之年,便已是炼气后期修为。
恨其不争的许思渊轻叹一口气,还是缓和了语调,答复他开头所问:
“朱家派你我来此,窥探重峦许氏的传承,一是因为你我身份特殊,原本便是许家嫡系,可以便宜行事。再则此举即便犯了忌讳,也还有回转缓和的余地,他朱家可以撇清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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