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南境国一分为三,尚未一统。当时北踞的彭蠡国国力最强,也最是蛮横,一心想要吞并其他两个相对弱小的国家。南边是相邻的长泽和越嶲两国,两国之中,长泽国的国君最是宽厚仁慈,为民思虑,故而长泽王主动促成与越嶲国的联盟,以对抗彭蠡国的欺压,得保长泽百姓的安居。
不管世外如何风起云涌,长泽国的御花园内,还是一片祥和安宁。
是日,春花绽放,和风旭日,四下尽是盎然春色,万物都是酣眠过后鲜活的样子……此刻,长泽国御花园中,十二岁的小公主徵音正与她自小的玩伴——凌雅捉蝴蝶。
徵音是长泽王与王后最小的女儿,从小顽皮活泼,最能讨得长泽王的欢心。
凌雅比徵音公主年长三岁,是长泽国护国大元帅凌岚风的小女儿。虽是帅府最小的女儿,但聪慧敏捷的她深受父亲的疼爱,自小便随着父亲久居军营,日日练习武功兵法,小小年纪已是武功智谋了得。
徵音与凌雅从小一起长大,就似亲姐妹一般,凌雅回帅府的日子里,两人经常同吃同住,形影相随,不分彼此。
此时,身着一袭清淡白衣的凌雅正在布置精巧的假山石林之间纵身飞跃,留下一个个轻似缥缈云雾的身影,徵音公主也咯吱笑着紧随她的身影一路奔跑,一群婢女麽麽在小公主的身后手忙脚乱地跟随,气喘吁吁之间还不忘大声呼喊:“公主慢些,公主慢些,仔细摔伤了!”
彼时,凌雅已收获颇丰,十几只彩蝶在她的网笼里无力地挣扎着,她会心一笑,一个健步跃下了山石,稳稳落于地面。
徵音公主欢呼着向凌雅跑来:“阿雅,阿雅!”说时迟那时快,公主一不留神踩到了一颗碎石,眼见一个趔趄就要倒下去,凌雅随手将捕蝶网一扔,飞身出去,稳稳垫在了公主的身下。
公主安稳着陆,嬉笑着,刚想拍手说有惊无险,回头却看见了凌雅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着,瞬时惊慌的泪就流了下来,“阿雅,阿雅,你伤着了么?快给我看看……”
话音未落,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卷起凌雅撕破的裤管查看,只见雪白细腻的腿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伤口边还嵌着些细碎的小石子,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顺着凌雅雪白的皮肤缓缓流下……
公主顿时慌乱了,大声哭号起来:“阿雅,怎么办?阿雅!疼不疼?阿雅?都是我不好,呜呜呜……”
原本疼得额头都冒冷汗的凌雅瞬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徵音妹妹,你这样哭,旁人还以为是你受伤了呢!别哭了,哭起来就不好看了,这个不算疼,练功受的伤可比这个疼一百倍呢。呀!我刚捕的蝴蝶都溜走了!”
徵音抹抹泪眼,回头张望,只见彩蝶从网笼的漏洞中一一飞出,峥然化翼,盘旋飞舞,在绚烂的春花辉映下甚是美丽。徵音瞬而破涕为笑,“阿雅捉的蝴蝶最美……”
随后宫人们请来了太医,处理好凌雅的伤口后,王后命人备好车马药石将凌雅小心送回了帅府,徵音公主被罚抄功课,半月内不许出宫。
自从凌雅受伤后,大夫便不准许她随意外出走动,说是伤口有些深,需要些日子恢复。因此凌恒每日在宫中当完差就总会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回来给凌雅解闷。
凌恒是长凌雅五岁的大哥哥。凌恒得父亲亲传,武功卓绝,颇具将门风范,十七岁便随军出征,立下赫赫战功,十八岁拜将,现统领禁军,守卫皇城。
凌恒什么都好,就是特别溺爱自己的小妹凌雅,小时候凌雅顽皮犯错都是凌恒替妹妹顶着受罚,凌雅从小就特别依赖他。
今天凌雅的伤已痊愈得差不多了,徵音公主也特地求了父王母后随着凌恒来到帅府。
“阿……雅……”,徵音人未到,声先到。凌雅此刻正卧在床上闲闲翻书,听到徵音的呼喊立刻精神起来,但还未及下床,徵音就破门而入,跑到凌雅的床边,“阿雅,你怎么还赖在床上?我听凌恒哥哥说你的伤已无大碍,今天特地求了父王母后出宫与你玩,这几日把你闷坏了吧?都怪我不好,害你受伤,前几日想出宫探望你,母后不许,愁死我了……”
凌雅微微笑着,静静听完徵音连珠炮似的轰炸,这是她们的惯常。
自小就是这样,徵音是话篓子,成天有说不完的话,凌雅则性情安静沉稳,这可能与她从小习练兵法有关。
虽然二人性情一个似夏天,一个似秋天,但二人的美貌皆被世人争相传颂。正处花样年华的她们齿若编贝,秋波微转,哭时梨花带雨,笑时山花烂漫。徵音行如弱柳扶风,绰约多姿,凌雅则英姿飒爽,林下风致,两人站在哪一处,哪一处便多了一道风景。
待徵音一口气诉完苦,凌雅才佯装无所谓地对徵音说:“这几日难为你了,今儿个天气好,我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凌雅话音刚落,徵音就高兴得跳了起来,在房里转圈欢呼,裙摆飞扬,口里不断地说:“太好了,太好了,阿雅最好了!”
她窜到凌雅的床榻上,有些委屈地说:“从没人敢带我去骑马,不是怕摔着我,就是怕累着我,真是‘身份尊贵’!想做什么便不能做什么!我呀,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你一样骑着马在草场上飞驰,那多神气啊……”
凌雅会心一笑,随声呼唤:“子思、子佩。”
两个姿态聘婷的侍女进门施礼,“公主殿下安好、小姐安好。”
“为公主取套合身的翠绿骑装来,公主最喜翠绿色,把我惯常穿的骑装也一并取来,再再提醒马夫把我的马儿备好”,凌雅吩咐到。
“是。”两位侍女快步退出。
不一会儿,两人便穿戴整齐,紧身的骑装略微显出徵音刚刚发育的少女身材,芊芊细腰似只能盈盈一握,翠绿的骑装更衬得她肌白似雪,步步莲花之下又平添出几分英气。再看凌雅,本就“婉若游龙,翩若惊鸿”,此时一身白色骑装更是英姿勃发!
两人刚准备并肩出门,就看见凌恒向她们走来,只见他束发紧衣,清新俊逸,也是一身骑行的装扮。凌恒抱拳鞠躬,行了一礼:“公主殿下安好。”
徵音屈膝回礼:“凌恒哥哥好。”
凌恒微微一笑,缓缓道:“知道公主与小妹要出门骑马,大哥我今日无需当值,特来相陪,也省去公主与小妹被一群奴仆跟从,不能放开手脚尽情玩乐,再说了,有我陪同也稳当些。”
“好啊,好啊,凌恒哥哥相陪,徵音我求之不得呢!”徵音拍手叫好,接着迈开步子,跑上前去拉着凌恒就往外跑,“快走吧,快走吧,我都等不及了。”
凌雅微笑着摇摇头,“你们俩等等我呀!”
三人笑闹着乘马车来到了马场,这是帅府的专用马场,方圆几里,放眼望去满目翠绿,远山浮云,天高地阔,人的心也禁不住开阔了起来。平日里凌恒凌雅两兄妹经常来此骑马玩乐,此处也是兄妹俩磨练马技、进行专业的骑兵训练的场地。
徵音踏上这片草场就禁不住闭上眼睛,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多好啊!我好久都没出宫呼吸新鲜空气了,都快给闷坏了!”
凌雅微微一笑,附和道:“是该出来走走了。”
此时,马夫牵着两匹骏马而来,一匹是凌恒的坐骑,另一匹是凌雅的。徵音微微张嘴,瞪圆着眼睛围着凌雅的马儿四下查看,不禁叹到:“阿雅,你的马儿会发光!”
凌恒哈哈大笑:“这匹马儿可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是我父帅花重金买回来的,谁知被我小妹看中,父帅便在小妹笄礼时赠与了她。你看这匹马神气吧?你不知,当时小妹为了驯服它可没少受苦摔跤呢!”
徵音的嘴张得更大了,凌雅笑着,躬身溺爱地捏捏公主的脸颊,“徵音妹妹怎么如此可爱?”
徵音砸吧了一下小嘴,“阿雅,早就听说你骑术不错,不如骑上你的汗血马驹给我表演表演呗,一定英气逼人吧!”
凌雅直起身来,故作沉思状,“那得看我心情如何。”
徵音立刻眼波微转,做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求你了阿雅,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就表演表演嘛,你看小黑都等不及了……”
凌雅惊讶地打断了徵音的话:“你怎么知道小黑叫小黑的?不对,你怎么知道这匹马儿叫小黑的?我又没告诉过你。”
徵音诡谲一笑,“我与你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接着又赔笑补充道,“好吧好吧,我猜的,猜的,行了吧?”徵音继续压低声音嘟囔道:“再说了,你也取不出什么好名字。”
凌雅顿时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我取不出什么别致的名字?”
徵音的声音更低了:“凌恒哥哥为你调教的小白雕你不是叫它‘小白’?还有你养的虎皮猫你不是叫它‘小虎’?哪一个特别了?”徵音话音刚落,就捂着嘴巴躲到了凌恒的身后。
凌雅略感尴尬,霎时羞红了脸,探身就要把徵音揪出来,“我让你胡说,‘小黑’,‘小白’,‘小虎’哪里就不好了?叫着朗朗上口!你给我出来,出来,别躲在我哥哥身后做缩头乌龟!”
徵音在凌恒身后左闪右闪,不时还做做鬼脸,凌恒也护着公主,任她玩闹。
笑闹一阵之后,凌恒对凌雅说:“好了,别闹了,你就去骑一圈,好让哥哥我看看你的长进如何?也让公主看看,让她不敢再笑话你。”
凌雅鼻中“哼”了一声,“那我就赏哥哥一个面子,徵音妹妹,我待会再回来收拾你!”
说罢,凌雅飞身上马,握住缰绳,双腿轻轻一夹,马儿就已飞身窜了出去,马踏飞燕也不过如是。徵音“哇”一声,惊叹不已。
凌雅催着马儿向围起来的宽阔马道奔去,那是平日里骑术训练和表演的场地,凌恒与徵音也快步随了过去,站在了观望台之上。
只见凌雅的马儿越跑越快,就好似一道黑色的光影掠过翠绿的草地,美丽而神秘。“阿雅小心!”徵音忽然惊呼出声,原来前方出现了马道终点的旗帜,马速太快,眼见就要迎头撞上,却未曾料想,眨眼的功夫凌雅就骑着马儿轻松地调转了头,前一秒还在飞驰的马儿瞬间就减下速来,完成了一个华丽丽的转弯。
徵音拍手大叫:“好!”
凌雅浅浅一笑,继续拍马向前,忽然,她一个翻转,单手撑在马背之上,临空倒立,惊得徵音倒吸一口凉气,继而凌雅双腿夹住马鞍,半个身子悬于马身之外,还未及反应,她又顺势拍马而起,在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后又稳当落于马背之上,还未消停半刻,又见她单手抓住马鞍,身子顺着马腹左右交叉落地、腾空,过了一会儿,她又紧抱着马脖子,将整个人与马身平行……
徵音只感觉自己的心刚悬起放下,又一次高高悬起,心脏跳动得如擂战鼓一般,无意识中,她又一次张大了嘴,瞪圆了眼。凌恒则默默立于徵音的身旁,虽没有只言片语,但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片刻过后,凌雅完成了整套的马术动作,再一次稳当骑于马背之上,缓缓策马,走向徵音与凌恒,随后她轻轻一跃便稳当落于地面。徵音仍然无意识地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凌雅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眉目微瞠:“徵音妹妹,大白天的,愣是一副见鬼的样子作甚?”
徵音回过神来,喜形于色,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凌雅说:“阿雅,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雅么?平日里我便知道你身手不凡,但未曾想见你的骑术如此精湛!你刚才就像一片羽毛,轻盈地在小黑身上随心翩飞,美得似个尤物一般!”
凌雅捏捏徵音的鼻头说道:“就你端的能说出这般没羞没臊的奉承话来!”
徵音嘿嘿笑着,凌恒耸耸肩膀,笑着附和徵音说道:“小妹的骑术确实突飞猛进,公主并未有丝毫妄语,你又何苦这般戏耍于她?”
凌雅佯装怒目,瞠了一眼凌恒,“徵音妹妹胡话,哥哥竟也帮衬,可没见过这般胳膊肘向外拐的,不搭理你俩,我骑马去!”
凌雅转身就飞身上马,她还未及扬鞭,徵音便追到了马下,汪汪大眼,一副可怜相,“好阿雅,不逗趣你了还不行?你说今天带我来骑马,现在把我一人扔在这里算怎么回事?你带我骑一圈吧。”
凌雅哂笑,“这就服软了,我的小公主?”
徵音一脸委屈,凌雅轻跃下马,“好吧,我且带你骑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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