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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王老伯焕然大悟。“可惜如今已经晚了……”

“为何?”兄妹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此女不是流氓,而是……被卖到女闾里的妓女啊!”

“啊!”兄妹都吃了一惊。因为一旦有实际物证,女子卖身行为就是合乎常规的。

顿然整个房间鸦雀无声。突然一声“我好痒啊!”打破这个寂静。原来是那名女子开始疯狂地扣自己的胳膊。

崔晾晾拉开一看,只见胳膊开始出现大片红疹,并有几颗脓疮。他大吃一惊,道:“是花柳病!”

众人也往后退了一步,那女子闻此,也如晴天霹雳,拔下头上的木簪就要自裁,但被崔旸旸夺之拦下。

“让我死吧!反正这身体没用了!我就该死!”那女子发了疯似的决意要死,而崔旸旸不顾一切拼命抱住那女子。

“离我远点!我都花柳病了,会传染给女公子的!”那名女子极力想挣脱崔旸旸,而崔旸旸却大声说道:“傻丫头!花柳病不会通过皮肤传染啊!”

这一句话令那名女子立马镇静下来,颤颤巍巍地问:“可是他们说花柳病是会通过身体感染的……”

“不是的,所说的花柳病通过身体感染,是说有那种实际行为的才会传染,不然只是碰一下,不会有事的。”崔旸旸耐心解释道。

“那我……还有救吗?”那名女子从崔旸旸的话里看到生的希望。

“有的。”崔晾晾见崔旸旸都无畏后果,奋不顾身地抱住那名女子,也靠近她说,“只要你好好活着,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女子悲伤地陈述道:“我叫云姑。家里也算是有些钱财的小门小户,家里有个弟弟,我们全家就供他一人读书,想着以后也许能通过举孝廉,成为有头有脸的人,我们家也就好过点。故此,为了让弟弟接受更好的教学,把原来的家,砸锅卖铁的都卖了,凑了钱,举家搬到清河望郡。”

说这里,云姑眼里掠过一道温情的目光。

“可是……谁知道……我家的灾难就是由此而生的!”云姑眼睛突然失去了光彩,露出恐惧的表情,“我们全家……砸锅卖铁……好不容易凑齐钱,一路来到清河,租了一套房。没想到,后来竟然要涨租!”

“所以,你们因为没办法交租,被迫至此卖到窑子,是吧?”崔晾晾猜测道。

“公子,其实涨租这笔钱,我家只要勒紧裤腰带,努力挣钱,还是交得起的。因为我祖父在外替家主看大门,祖母给人看锅烧菜,阿翁则在外搬运货物,而阿母替主人家织席贩履,我原是跟母亲一样做工。所以这些钱陆陆续续地加起来,还是交得起的。可……”

“既然是交得起的,那为何会沦落自此的?”崔晾晾不解地问。

“可是……主人偏偏不受我们的租钱了!他说:你们如果不能按时缴纳涨租的费用,那你们原来的租金,我也不收了!”云姑越说越激动,最后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痛哭流涕。

“兄长,怕是那主人家故意不接纳,然后以此告状云姑家延期不交,属于失信违约罪,那么到时候就要赔租金的十倍之多!”崔旸旸立马反应道。

“自然如此。不是你家租金交不起,而是有人要治你家于死命啊!”崔晾晾感叹道,“敢问姑娘,此主人家是谁家?”

“只知道……主人是……张文才。”云姑哽咽地回答道。

此言一出,竟令崔晾晾瘫倒在地,无法言语。王老伯见状,不知何事,崔旸旸解释道:“这张文才是清河另一望族清河张氏的公子,而且……”

“莫非有姻亲?”王老伯率先抢答道。

“是的。我兄长与张文才之妹有婚约。但是!还没有过门。”崔旸旸赶紧解释道。

“哎呀!这叫什么事啊!报官!报官!报个屁官!你们一个暗地里抢劫,一个又明晃晃地收保护费。这兜兜转转,原来钱都被你们自家收走了!”王老伯愤然骂道。

“王老伯!君子论迹不论心!我兄妹二人今日来此,如果真的与清河张氏沆瀣一气,那我们早就避而远之,又何必在此了解事情原委呢?”崔晾晾硬气反驳道。

“唉……是小的失言了。”说罢,王老伯跪下来请罪,“不知公子有何办法能救云姑啊?”

“这法子本就不难。因为律法规定过:房主不能未经政策允许私自涨租,不然属于敲诈勒索。”崔晾晾简而言之。

“啊?但是私自涨租不是家常便饭的事吗?”王老伯不解道。

“老伯,还是那句话:大众约定俗成的规矩有时不能代表律法。张文才就是利用大众普遍认知,来混淆律法规定!”这点小心思,崔晾晾一眼看穿,“老伯,你先照顾好云姑,我这里有些钱财,你拿去给她看病吧!”

王老伯拿好钱财。崔晾晾又对云姑说:“沦落风尘,此非姑娘之错,而是世道艰难,法不成型,伤害了姑娘。”

说罢,决心和崔旸旸一同去告状郡官。一路上,崔晾晾感叹道:“旸妹妹,你以为什么是信息壁垒?”

崔旸旸答:“子曰:‘使民由之,而不可使民知之’,如此愚民矣!”

崔晾晾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但是还有一点更为可怕。”

“是什么?”

“使民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你看云姑之事,民众虽有认识,都知道要遵守契约,租借就要付钱,天经地义之事。即使民众想到此外之险恶,但无力解决之,因为他们都认为是自己有错在先。老子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只是说总有落网的时候,但‘疏’这个漏洞,总有人会钻的。”

“其实,民众永远是没办法接受到完整信息的。”崔旸旸总结道。

“是啊!其实旸妹妹,你反而是得到信息壁垒的好处啊!”崔晾晾反过来讲道。

“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作为女儿家,不习诗书礼乐,士族也好,天下舆论也罢,都对你有多少偏见吗?但是,为什么你至今还能不在意此事。”崔晾晾敲打着崔旸旸。

“难不成……是季父堂兄你们利用清河崔氏的权威,为我拦截那些闲言碎语吗?”崔旸旸自我怀疑道。

“这也是一个方法,但其实还有:你不读书,不习礼,但依旧教你道德,读书写字,其一是立世之本,本无害处。而这其二便是大众眼中,你虽不懂女训,但品行端正,便觉得单纯无邪,如此虽然有不满,但情有可原。”

“也就是说,从始至终,我就是个你们的设定吗?”崔旸旸勃然大怒道。

“旸旸,我也只是个设定啊!好兄长、好儿子的设定啊!其实若这么看的话,我们谁不是都在吃着信息壁垒的红利啊!”

一阵南风吹过北方原野,崔氏兄妹两人并肩眺望远方。人这辈子永远走不到远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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