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外放的崔晾晾回到清河郡,一并同行的还有崔旸旸。两兄妹在家闲居了几日,一开始还能下棋猜谜以作消遣,但后来慢慢地实在无聊起来。
这日,崔晾晾兴高采烈地说:“旸妹妹,我们听说城郊有一家私房菜很不错,我带你去吃吧!”崔旸旸听闻也十分欣喜,两人立马手挽着手就出去了。
清河郡不愧是富庶之地,农有百亩良田可供耕作,商有千万物品可以贩卖,好不热闹的一派祥和之景。
“诶呦呦!晾公子,您怎么来这里了?”王老伯迅速地用手擦了擦围裙,三步并作两步地出门接待兄妹二人。
“王老伯,你无需如此拘谨。我们来此就是为了讨一口民间家饭吃!”崔晾晾放下贵公子的架子,和蔼可亲说道。
“公子说的也太客气了!”王老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公子能光临此地,这是我们的福气啊!公子、姑娘,你们稍等,我这就准备饭菜去。”
说着,转过身去,立马招呼老婆子,拉着她的袖套小声说道:“快!快!快!快去杀鸡宰牛,用最好的!”
崔旸旸见此,十分不屑,说道:“晾哥哥,我们来此本来就是真心诚意地吃饭,他们怎么如此奴颜婢膝的?搞得我都没办法与他们唠家常了!”
崔晾晾笑了笑,给旸旸递过一杯茶,说:“妹妹,你虽有心与民同乐。但此之世道,民与官、官与士、士与君、君与国,皆无法一视同仁矣!”
“何故?圣人不是说过‘民为本’吗?如此,我们所作一切不该是为了民众吗?”
“嗟乎!圣人所谓‘民为本’,是乃指民众是乱的根本,故此加固对人民的治理;不是说民众是国之根本啊!”崔晾晾已经很收着地委婉告诉崔旸旸。
“来咯!鸡汤来咯!”王老伯哈哈大笑,把鸡汤规规矩矩的抬上来了。
“妹妹,不聊那么多了,毕竟从古而今,未尝有不变之世道。故而妹妹只需要做好当下之事,便能不因未知的愧疚而惶惶不可终日。”崔晾晾一边说着,一边给崔旸旸给夹了一个鸡腿。
忽然,一个瘦弱的影子挡着兄妹二人所坐的有阳光照射的席位。
“公子,能给我一口饭吃吗?只要一碗,我可以陪你睡觉!”说着,那名女子跪了下来。
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秒,也不多说什么,给她盛了一碗饭,加了些许菜。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子赶紧夺过碗,狼吞虎咽起来。这一举动,倒是吓到了兄妹二人。
不一会儿,饭吃完了。那女子转过身,可怜巴巴地望着桌子上的鸡。
“我们可以给你饭吃,但这鸡也是我们自己花钱订的,恕我不能相施舍。”崔晾晾拒绝道。
“不不不!公子能施舍我已经是大恩了!我……只是想再吃一碗饭,最后一碗!你放心,吃公子您两碗饭,我一定陪你睡两次!”那名女子说着眼泪都要哭出来了。
“好吧!王老伯,你再加一碗饭给这名姑娘吧!”崔晾晾见她衣冠不整,实在不忍心。
但此时王老伯却犹豫了半天,始终不肯去准备饭菜。崔晾晾不解,问他为什么?
王老伯难以启齿地回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姑娘昨晚……”说着,王老伯于心不忍地看了门外那女子,还是没有说下去。
“昨晚怎么了?”这倒是激起崔晾晾的好奇心。
“公子还是不要过问的好!我这就去再准备一些饭!”王老伯无奈地摆了摆手。
“你能施舍她一时的饭,但你能施舍她一辈子的饭吗?”崔旸旸坐不住,站起来替那名女子发声问道。
王老伯闻此,也只是无助的叹息。崔晾晾上前,轻声细语道:“老伯,我妹妹说得对,你这样不是再帮她,反而再害她啊!这饭肯定是要吃的,但我也要问清楚这名女子的情况。”
王老伯见他兄妹如此坚决,便带着哭腔,刚要道来,就听见那名女子嗷的一声,跑走了。
“你们快去拦住那名女子!她可能要轻生!”崔晾晾敏感地反应道,赶紧让家仆去拦截那名女子。幸好来得及时,女子被救下来了。
崔晾晾知道此事可能会伤及女子自尊,所以和王老伯找了一处私密房间,晾晾兄妹、王老伯、那名女子四人席地而坐。
女子还是止不住地痛哭,崔旸旸则在旁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听王老伯说:“公子,这女子实在可怜啊!她来此讨饭也有小半年了……昨晚照常来此讨饭吃,正好几个外地兄弟路过我家,她也是一样的话,吃几碗饭,陪睡几次。”
说着,王老伯眼睛已经开始泛红,实在不忍心再下去。崔晾晾闻此,也已经知晓大半了,想着就不再听下去。
谁知王老伯不知哪来的怒气,突然说道:“谁知道那几个畜牲,一起点了几道菜,但转脸就对这姑娘说:虽然点了一碗饭,但这一碗饭是我们兄弟三人一起点的,所以这饭钱是我们兄弟三人,你要陪我们兄弟三次!”
“混账!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崔晾晾气得站起来,指天骂道。
“那老伯……你怎么不拦着点啊?”崔旸旸有些责怪道,觉得王老伯见死不救。
“冤枉啊!女公子!不是我不想救,而是这姑娘她自己说的……”
“……大……人……”那女子抽泣道,“请你们不要怪罪老伯,是我自己定下这个协议的。我……实在……没办法啊……”说罢,又伏地大哭起来。
“气死我了!”崔晾晾一拳捶到柱子上,“这有白纸黑字的契约吗?真的有写明吃多少,睡多少码?”
王老伯摇了摇头,只是说:“一开始人们还不信,只是有了开头,后面的人就信了,慢慢的就约定俗成了。久而久之,人们就习惯了……”
“荒唐!你们这是在私设公堂,知道吗?”崔晾晾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道。
“公子,小人不读书,但是听官府宣传过:契约是双方达成共识有义务履行的行为。既然女子也答应了献身,他们也只是履行契约而已啊?”
崔晾晾长叹一口气,“啊!世道何止如此啊!老伯,自古以来,契约之定是劝人从善,互利互惠的。如今剥夺此女的身体,来供他人之利,是何道理?”
“但她的利就是想吃饭啊!所以到底哪里损利了?”王老伯确实不懂。
“身乃人之底线,孰人不可碰!当这名女子开始出卖自己时,而众人将错就错,就已经是聚众欺凌了。”崔旸旸在旁边附和道。
“是也!王老伯,若以后还有此事,你可不必上前拦阻,因要保自身安危,但可报官啊!”崔晾晾给王老伯解释道。
“呸!官府有个屁有!”王老伯说到这里,啐了一脸崔晾晾,“这姑娘就是被官府祸害的不成人样啊!”
“啊?此事到底如何?”崔晾晾忽感此事绝不简单。
王老伯看了一眼崔晾晾,感叹道:“罢了,罢了,现在公子你一闲人身份,如何救她于苦难呢?”
“老伯,民间不是常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我再闲人,也是清河崔氏的出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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