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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脸连何楚卿都有点熟悉,因此,这事情走向才让他看不明白。其实何止他,在场的所有人,有哪个是明白的?

更何况,什么叫“您忘了”?

顾还亭做了个手势,现场的士兵连同山上的狙击手都放下了枪,他道:“去检查一下货。”而后又转向周庸浣问:“从你们连队接到命令开始说起。”

周庸浣道:“今晨起才晨操过,薛副官找到我说,师长您需要我们连队做些事情。因为城中走私线已经被您摸了个大概,咱们正好占占便宜,说是走私的商贩已经早早联系好了,只等着今夜去取货物,正好今夜临时调查连的排班表也出来了,让我们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让老百姓觉出...觉出咱们官商勾结。”

顾还亭几乎是咬着牙问:“薛副官?”

周庸浣立马道:“对对,那人确实是薛副官。在我们这儿,薛副官说的话,那跟您说的话是一样的。的确是薛副官,肯定不会有错。”

“这运的东西,你们倒是都检查过了?”顾还亭突然问道。

周庸浣不解其意,一五一十地道:“都检查过了。”

“你倒是半点不觉有异。”师长道。

周庸浣不是不知道在司令下命令谈和的关头,他们师长如果当真下令私备枪械可能意味着什么。

他是有侥幸心理的,或许师长真能仗着家世违背军令,领着他们风风光光再赢一回。此时倒被问哑了,不知该不该说话。

话到这里,前去查货的兵跑来一个,道:“师长!这十六箱货物里,包括步枪、轻机枪,甚至还有重机枪。”

顾还亭怒极反笑,道:“看来,我是要违抗军令,去攻打豫军啊。幸得你们包庇。”

在场所有兵都略低了头,冬日的晚风拂过一阵,吹得人直要发抖。

“郁瞰之,”师长淡淡地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师长。”郁瞰之半低着头,“我唯您是从,即便您真打算这么干,我们弟兄也会全力支持您。”

何楚卿心下一凛。

完了,郁瞰之到如今还盼着这货当真是师长授意才走私的,

果然,顾还亭的眸色顿时冷了下来:“郁瞰之,你真是忠心。这么说来,西北军和司令都要往后靠,我才该说一不二,是吗?”

郁瞰之的头更低下去一点,没说话。

何楚卿看着郁瞰之这一副狼狈样,他竟然一点都不想笑。他知道顾还亭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只可惜,轮不到他来说。

“你们个顶个的都是打仗的好汉,只可惜,对于司令的决定,我一向拥簇赞同。”顾还亭凌冽的音色欺霜赛雪,有如风刃刮的人说不出的难受。

郁瞰之身形一晃,陶涸嗫嚅出声:“师长...”

“倘若兵不由将,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还他妈谈什么理想、志向、一统?不如就此解散,端着枪占山为王也是一样。”话到此处,顾还亭后退半步,看似已经烦的不行,就要走。

这时,郁瞰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眶猩红,看的何楚卿一惊,就听他道:“师长...我们知错!”

他这一跪,别人膝盖也要软下去,顾还亭不耐烦地一挥手:“起来,别折我寿。”

陶涸赶紧上前去,撑着郁瞰之起来。

“陶涸暂任3队队长,把这几箱货运到师部仓库,然后3队解散。既然调查排的工作不爱做,那就想干什么干什么去。警卫团——”

周庸浣一惊,上前一步:“师长。”

“你们警卫团身为我的亲卫,凭一句口信就敢干这等事,胆子不小。全部停职,我另作安排。”

十个调查连的兵第一反应也是要给师长跪下,又想起师长不爱叫人跪,硬生生挺住了。

周庸浣急道:“师长,起码让我们再保护您一阵子吧,您身边没人——”

“我死不了,都滚吧。”

临走前,顾还亭伸手拍了何楚卿的肩头示意。

何楚卿看着这群垂头丧气的兵,尤其看了挨了训耷拉着脑袋的郁瞰之,他咬了咬牙,转身跑了。

如果真的尽忠于师长,就该动动脑子,否则就是愚忠,师长也根本不需要。

连他这等不熟悉军务的人都明白,顾老司令离开后,顾还亭身上盯了无数双眼睛。敢在这时候不老实一点,就得千夫所指。

杨司令一旦疑心能让他在军中举步维艰不提,他带过的兵、他的父亲、家族都将成为笑话。

更何况他自己...本就是一等一的尽忠之臣。

何楚卿跟顾还亭一起,走在城郊荒凉的土路上。周遭尽是些稀疏的针叶松,杂草孤苦伶仃地半截入雪,冷风时不时就要咆哮几下,彰显存在感。

“不如你倒说说,有什么看法?”半晌,师长问道。他语调轻快,是半开玩笑的语气。

何楚卿知道师长没问他发落人发落的漂不漂亮,这是军内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评判,于是道:“不是薛哥。薛哥也是入了人的套。”

如果是我,就肯定不会。他一面背地里想。

顾还亭道:“薛麟述不过才大你两岁,原本还是在读书的年纪。一朝入了伍,虽然也有形势所迫的因素在,但他做事认真,人际关系、军务都处理的很出色。再加上,他认学,闲暇时间没有一刻不是在读书的,是个栋梁。我希望日后,你也可以像他一样,不要放弃书本上的功夫。”

何楚卿听了这番宽慰,本该开心,可能是见识了师长罚人的手段,他突然觉得一慌。

眼见着那黑色小汽车停在城门内,不过百十来米,何楚卿心下的鼓点越打越快:“师长,您此次叫我出来,是有什么话说?”

他问话也有些匆遽,引得顾还亭一笑,道:“如果你此番再想离开我军,我不会阻拦。”

何楚卿脚步一顿。

顾还亭这话分明是要他走,虽然他没有直说。

但何楚卿偏要直说。

他小跑赶上顾还亭的脚步,半是质问地道:“这是要赶我走?”

顾还亭平静地看向他:“我没有这么说。”

“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何楚卿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顾还亭下一个发落的会是自己,如今,轮到他眼眶发涩了。

“你不是块适合当兵的料。”顾还亭脚步没停,似乎只是在唠闲嗑,“你比我更清楚。你靠着自己的本事,足以富足舒适的在这战争年代过一辈子。如果你有志向,也不该在军营里。我不会赶你走,但我由衷的奉劝你如此。”

凭什么?他凭什么还不怎么了解我,就觉得我适合如何不适合如何?

何楚卿发了狠,他偏要跟顾还亭对着干,就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只不过,这次他是光明正大的,而且他占理!

“那我告诉你,我偏不。”何楚卿撂下这一句,蹬蹬蹬向轿车跑去,“哐”地关了车门。

车行一路,俩人虽然都并肩坐在后排,却没人吭声。

师长刚大手笔地解散了一个连的亲兵,面色也看不出愁来。倒是何楚卿,更气鼓鼓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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