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很少和我谈起他的家人,根据我自己对琐事的回忆来分析,他应该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儿子。说来很难想象,老板的年纪还要比父亲要大上一截,他的两个儿子还差了很大的年纪,我是才读完高中就没读书了,所以他的大儿子现在还在大学里读书,小儿子却还在上小学和他妻子留在家里。我打零工的时候基本有时间就在外面,几乎没怎么和老板聊过天,不过听到父亲说,那一段时间老板遇上了些麻烦。
虽然我们都叫他老板,其实他运营这栋楼的收入其实也就够他们家正常开销,每个月省下来的钱,月月存也没办法存多少。父亲说老板的心太软了,明明是有能力的人,完全可以靠这栋楼挣不少钱,但是他总是和那些租不起房子的人做妥协,一个月房租交不起可以留到下个月再一起交,下个月不行就下下个月,最后又是看在人情上,这里少交一些,那里少交一些,到手里就那么一点钱。
倒不是老板怕这些住户,虽然有的住户会在交房租的时候大打出手,但是老板是一个从底层里走来的人,这些打骂,在他看来就是生物本能的,与命运挣扎的咆哮,是痛苦和辛酸交织在一起的产物。
老板知道自己能帮一点就是一点,他们为了生活也很艰难。但是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走歪门邪道的住户,一般他都会把这种人赶走。比如那些卖毒品的,到处忽悠别人吸那该死的粉末,自己消瘦得和几十天没吃饭的猴子似的,皮包骨头架子一副,站在楼道里,走廊上,那边蹭一蹭,这里卖弄一下,那边骚扰一下。
更糟的是,前面说的麻烦也是这类人造成的。结果也很容易猜到,有人染上了毒品,而且这个人还是老板的心腹大儿子,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所谓的“社会渣子”,上学也不好好上,天天就在学校外面鬼混。老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一话不说就到了学校给他儿子打了一顿,还把供儿子读书的钱给断了,后面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反正慢慢也走回正轨了。
到了我接手父亲的工作后,某天来了一个住户,说是老板大儿子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大儿子介绍这个人到这边租房。刚开始还没什么动静,和其他的住户一样,他在一家化工厂的车间打工,很早就出门,很晚才回家。直到听说这个人参与地下赌博,惹到了帮派,哪天夜里趁老板一家外出有事就直接潜入了老板家里,一顿翻箱倒柜想搞点钱出来,接着出乎意料在要离开的时候碰到了中途折返回来的妻子和小儿子,这人也是乱了心智,用自己包里的易爆化学品扔到了两人面前,然后落荒而逃。
这个人最后被抓住了,被判了10年牢狱之刑。由于那化学品没什么太大伤害,而且妻子当时反应比较迅速也很快就带着小儿子离开,所以对妻子没造成太大影响,但是当时小儿子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而且还不小心吸入了太多的化学品粉末,导致呼吸道严重受损,嗓子也直接坏了,说不了话。
这也是可能是老板的心结吧,但是他也没和我多说这些事情,我大多是从楼里邻居和我寒暄时候听说的,不过最近好像也确实是很少见到他的妻儿了,我要不是他给我留言我还真以为他们早就搬走了。
风从没有门板的门框中向外流动,好像是一层层白纱在飞舞,细腻地在每一处滑过,不论是那爆破开来的地面,翻到的家具,还是那具倒在楼道里杂乱的士兵尸体,它混合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像鬼魂般游荡在周围。我不敢相信3楼的惨状能到这种地步。这些士兵的死因是被子弹击中,我掀开尸体的装备,这些弹孔的口径和突击步枪的子弹不差多少,可是这破坏程度完全不符合杰克口中对疯子的描述。莫非是有几个人?那也说不通,单靠突击步枪能把警务的士兵杀的遍地都是?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种猜想比较恰当,甚至可以与之前楼道里的那个士兵联系起来——这个疯子似乎是使用了破坏性很强的火炮加上某种黑客设备,其中这黑客设备能有效干扰到警务士兵的端口,然后再影响他们的大脑。不过这些士兵的网络协议应该是很难破解的才对,一般的黑客病毒绝对是进不去的。要这么一推断,这外面警务还没有把那疯子给镇压住确实有原因,哪怕派出了警务方面的顶尖黑客,同样也难以解决掉这个麻烦。
思索的空隙之中,我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是一种哭喊,从房间里传来。我立刻开始搜寻声音的来源,说不准就是老板小儿子的声音。果然没错,我在一处塌下来的天花板下发现了他,口舌发白,本来就发不了的声的他为了活命一直竭力地在这呼喊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声响。躺在他旁边的,是一具穿着长裙的女性尸体,身上被子弹破坏的已经辨认不清是不是老板的妻子了。我把小孩搂到怀里,尽力安抚他的情绪,他不停闹腾,用手死死指向我的身后。
也是太过莽撞,我竟然没有察觉到身后还坐着一个活着的警务士兵。我心想不妙,用身子护住小孩,朝他大喊了几句。但是他无动于衷,很明显,已经被影响了大脑,这人估计就是杀害老板妻子的罪魁祸首,看到我发出了较大的动静,他也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对准了我的脑袋。
这怎么办?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有什么我可以立刻想到并做出行动,保全我和小孩性命?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脖子上冒出——颈部端口,我可以利用自己手里的枪与我端口的弹道校正功能匹配,然后哪怕我不怎么用枪,或者枪不稳,也能保证能打在他身上。但是要是他更快,我都不一定能如愿以偿,再说绿洲警务的突击步枪使用的系统也不能平民百姓直接匹配的。
干脆挡两枪,让小孩跑了得了。不过他能逃得了吗?我如果倒下了,一个小孩怎么能和一个受过训练的士兵对抗?天方夜谭......又是这种无助感,每次当我快要失去什么的时候,它总是能如约而至,真是一种莫大嘲讽,我真的什么用也没有啊。我这样的人,只能在恐惧面前,默默地祈祷吗?
好运似乎来了,士兵还没扣下扳机,半个身子直接炸开,血肉飞溅,等我缓过神才发现面前只留下了他的下半身跪倒在地。当我以为希望降临的时候,我的视线被另外一个站在房间门前的黑影覆盖,一阵强烈的威压迎面袭来,没有任何侥幸的余地,看到了士兵的下场,我才明白,这一次并不是什么希望,而是完全的绝望。
是死神!人的形状,一身机械改造,但是头部已经改装成昆虫的模样,从中分裂开来的下颚骨内侧全是锋利的金属牙齿,沾满暗红色液体的轮轴在口腔里摩擦旋转,头部的上半段直接露出了颅骨的模样,双眼漆黑,只露出细微的瞳孔光泽。他有6只手臂,每一只手臂都有汽油桶那么粗,像螃蟹一样前端有着巨大钳子,每个钳子里有一个集束装置,应该是某种激光武器,其中一只钳子里,还冒着烟,刚刚的攻击就是从那发射出来的。他的身上布满了绿色的软管,就和血管一样,外侧还有着排气孔,不断有蒸汽在向外排出。他提起重合金改造的大脚,向我走过来,我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已经把我身后的小孩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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