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高出上万米的冰墙屹立在我眼前,从中溢出的寒气吹到脸上瞬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道道烈日的光都穿不透这厚实的冰面,灰蓝色中心的深渊,吞噬着一切无知者的精神。
颤抖,我颤抖不止,不是因为这刺骨的寒气和低温而是这层层包裹的恐惧,让我的每一个毛孔,瞳孔无法控制,好像轨道的衔接一样,双眼一旦直视了这冰层下的黑暗就再也移不开。
灰蓝色下的黑,慢慢变化,不知道是我遗忘了时间,还是出现了幻觉,我看到了深渊里的有着什么东西。
一圈红色从深渊里涌了出来,渐渐的,冰川之中长出了血和肉,汗毛直立,一个人的肩膀露了出来,皮肤之上印着一道细小的纹身,用着艺术的线条刻画出“blood”的英文字样。
千万画面像是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放映了一遍又一遍,我记得昨天罗宾带领整个郊狼小队冲进了OT科技的军备工厂,莱恩的计划也随之按部就班地进行开来。我们成功与凯特琳等人汇合,尽管游民势力和OT的军队对抗花了一些时间,可还是顺利进入到了工厂内部,根据莱恩获得的工厂平面图,的确找到了那条额外通向城内的辅助管道。到达装卸区后方的仓库,发现一些外表特殊的帕皮机械犬占据了仓库外面,它们正在肢解被咬死的OT工人尸体。好在火力足够,我们很快就瓦解了它们。
到了仓库内的管道口,却中了声波机器人的埋伏,我们的人有不少死了或者受了重伤,杰莉的弟弟艾伦被击伤了肋骨和肺部,莱恩让我抱起艾伦带着其他人直接先进管道,他随后就来。我们到了管道口,发现已经有人打开了管道门,一个接一个都往里爬,可是异变突生,我就当我想抱着艾伦进管道的时候,管道摇晃起来,靠近门附近的一断管道直接塌了下来,无数沙石从上方流了下来把管道直接堵死了。
事后,莱恩失心了,把所有的声波机器人打成了废铜烂铁,然后站管道口前,告诉我,我必须现在杀了他。
他的话现在仿佛还在耳边不断诉说。
“你拿枪把我的头崩了,这样罗宾不会问你的罪,所有的罪名都会由我来承担,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执念太深,这是对我的惩罚,杀了我吧,罗宾应该已经在派人到处找我们了,OT科技的士兵居然连这些游民都摆不定。”
“别犹豫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有些事情必须得做,你不是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吗,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现在杀了我,你还有机会!”
“哈哈,什么血脉的老大,血脉已经不复存在了,从师傅陨落的那一刻开始,血脉的意义就已经淡了,我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哪怕回去也没有救赎的余地。”
“你估计早就猜到了我会这样,我已经提前暗示你了,扣下扳机什么都不用想,回到城里后,麻烦把视频传给凯特琳还有我的妻子海伦,着重注意,告诉海伦,我爱她,我不希望她放弃。”
“我的确是个懦夫,但是你要知道,一个男人,生,无所用,死,能撑天,如果牺牲有意义,那为什么不接受它?”
可是我,在举枪没多久后还是迟迟没有扣下扳机,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再想又有其他人因为自己而失去生命了。
然而罗宾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也许是下意识的畏惧,食指触动了扳机,子弹击穿了莱恩的肩膀,而不是脑袋。
不知道该是幸运还是悲哀,整个行动被包装成了莱恩一个人策划的逃离行动,而却成为了行动的目击者,检举者……或是,背叛者。
回过神,眼前的冰墙,实际上是我房间的门,其对面的墙洞依旧吹着风,呜呜作响。我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水,就继续盯着这扇门。
和凯特琳他们已经失去了联系,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杰莉顺利带进城里,希望那些沙子没有把他们给埋在管道里。
门突然振动了,虚弱着,但该是使了不少力气,拳头无节奏地敲击。
开了门,外边站着的是之前送自己回来的纹身胖子,声音几乎没变化,还是一样的有气无力,身形好像比上一次见到还要消瘦一些。
“软禁的滋味不舒服吧……”
我邀他坐在床上,他拒绝了,说是马上就要离开。
“我来告诉你一些消息——你肯定很担心莱恩吧,他被关在食堂底下的地下室里监禁着,本来罗宾应该会不断拷打和审问他的,但这次罗宾去都没去一次,照样送吃的喝的。不过莱恩却从进去之后就一直禁食,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喝,看这状态估计也难活……和他一起的那个‘死瘦子’都被他的剩饭剩菜喂肥了。”
我吐不出一句话,只得沉默。
“莱恩进了牢房,弟弟死了,自己的亲儿子也一事无成,想必罗宾现在也是在为下一个得力助手想破脑袋吧……我相信你,凭我的直觉,虽然它或许不太准,如果运气够好,罗宾或许能让你接手莱恩的位子。”
“谢谢,不过我觉得他不像是会把权力交给一个才进营地的人,而且我身上也是一堆疑点。”
“别灰心,老弟,总有用武之地,你在角斗场打败阿布霍德的时候我可是亲眼见证了的,尊严和比赛你都赢了,不管罗宾怎么想,你都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拥有美好品德的人。”
这番话说进了我心里,可是我的灵魂还是像干瘪的花,挂在半空。
我小声念叨:“可是我害了不少人。”
“没事,想开……”他咳嗽了几句,我刚想询问他最近的身体状况如何,他倒是挥手拒绝,说道:“我的身体本时日无多,这病难医……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艾伦那小子骨头碎得厉害,听说损伤了肺部,现在营地的医生给他插了气管,让他勉强活着,那孩子太命苦了,医生说这里的医疗手段难以治愈,更何况最近皮肤病的病例增加了很多,太可怜了……我得离开了,食堂那边要召开会议了。”
“好的。”
等他走后,我又面对了那寒冷的门板,长叹一口气。放在平常,这段时间我会到处想问题,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启用了超频链接的原因,我竟什么都打不起兴致。
瘙痒从我的手部传来,果然一切还是和这该死的病脱不了干系,营地如果没有这场病症,也许就不会加大外出搜刮的频率,也就不会击落弹珠,也就不会有之后发生的一切。
我把袖子拉开,那片淡紫色斑块就像玻片上的草履虫一样静静地待在那,看上去就和尸斑或者淤青——远不止于此,这边是沙漠里的灾星,那该死的皮肤病。
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甚至完全没办法测定它出现的原因。
第二天,纹身胖子又来了,告诉我莱恩休克的事情,医生已经强行给他注射营养液,但是由于这些药品过了保质期限,他能不能抗得住就看天命了。
不行,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但是出去又能做得了什么?
我记得博士叮嘱过我的内容,现在那个人还会等着我吗?未知,这操蛋的常态困境,给我杀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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